接下来一连两天崔乘风都没来书院。
听说是身体不适,告了假,在家修养。
这天盛辞月正在上课时,被匆匆叫回国公府,着急忙慌的换衣梳妆,说是陛下宣她们母女俩进宫面圣。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见我们?”
盛辞月眉头微蹙,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纪华音摇摇头:“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梳妆完毕后上了马车,一路向着皇宫行驶而去。
两名内侍带着她们径直去了御花园。
圣上此时正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喂鱼。
纪华音稍稍放松了些。
在御花园接见,想来不是什么要紧的正事。
两人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皇帝放下手中鱼食,目光从母女二人脸上依次扫过。
纪华音仪态端庄,身上难敛战场上带着的肃杀之气。
盛辞月仍是一副柔柔弱弱见风倒的样子。
“回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郡主这身子怎么看着还是不见好?”
皇帝语气似有担忧的意思。
盛辞月连忙道:“多谢陛下挂怀,母亲请了大夫一直为臣女调理着,现在已经有所好转。”
皇帝叹了口气:“外面的大夫,总是比不上宫里的太医。常福,去叫刘太医过来,再给郡主把把脉。”
“是。”
一旁的常公公应下,转身安排人去太医院请人。
盛辞月感激地谢恩。
出门之前她已经服用了鬼医给的丹药,这药方经过调整,会让她的脉象呈现出比刚进京时好了一些的样子。
果然,刘御医来把了脉之后,回禀道:“郡主脉象虽仍有亏损,但明显比之前强健不少,应当是这段时间调理有方。”
皇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转而开始和纪华音说正事。
“昨日,朕午夜梦回,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和秋实一起把酒言欢,畅谈豪情壮志的时候,心中不免感慨万分。”
说完他看了看窝在一旁的盛辞月。
“遥想当年,你嫁给秋实的时候,还是朕当的证婚人。现在时间一晃,女儿都这么大了。”
纪华音听到皇帝突然说起和“成亲”有关的往事,心中咯噔一下,已经隐隐有了些揣测。
她笑着回:“辞月自小体弱,能平安长大,多亏了陛下的福泽庇佑。”
“少说这些来哄朕开心。”皇帝笑了笑,对盛辞月道:“辞月回京也有一段日子了,如何,京中可有能入得眼的男儿?”
盛辞月大袖下的手冷不丁一抖,脑子一转,马上作娇羞状。
“京中各位公子……不论是才学还是样貌,都是极好的。”
“哦……”
皇帝像是普通人家的长辈逗弄小辈一样,语气带了三分宠爱和调笑。
“那崔家长子崔乘风,可有见过?”
盛辞月吞吞口水:“赏菊宴上见过一次,崔公子文采斐然,辞月自愧不如。”
皇帝哈哈一笑:“朕是问你,能不能瞧得上他?怎的还自己和他比起来了?”
盛辞月马上低头抿唇,这话根本没法接。
崔家可是百年名门,族中子弟遍布天下,历经三次改朝换代都屹立不倒。到了现在,京城崔乘风的祖父这一支尤为强盛。
她能说瞧不上吗?
但如果说瞧上了,万一陛下直接拍板让她嫁了怎么办?
她这边一副娇羞无措的样子,皇帝那边倒也没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人继续问。
“那……卓相的外甥易宣良,可见过?”
盛辞月:“……”
她扯着嘴角勉强保持着表情,缓缓点头,不敢再夸。
皇帝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既然都见了,那这二位郎君,你更中意哪一位?”
盛辞月:“……”
她知道只要进了京,婚事就不再由自己做主。
可是这来得也太快太突然了。
这人选也……
一个崔乘风,一个易宣良。
这两个人不管哪一个,让她想象一下成亲的场景,她都觉得一阵恶寒,根本没眼看。
“臣女……臣女……”
盛辞月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华音此时帮她圆场:“陛下,辞月这孩子从小被臣妇保护的太好了,女儿家脸皮薄,肯定是害羞说不出口的。”
盛辞月赶紧点头。
皇帝本来也只是借问盛辞月的心思作为引入,现在纪华音接腔,才到了重点。
“前两日崔偃突然入宫,说是其长子崔乘风心仪青城郡主,想求朕赐婚。”
他看着纪华音的表情,缓缓开口。
纪华音明显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崔大学士?求陛下赐婚?”
“嗯?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怎么,看不上崔乘风那个小子?”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纪华音纠结着开口,“实在是……太突然了些。臣妇从未和崔家人有所来往,而且先前也没听到过什么风声……”
“这就得问问辞月了。”
皇帝探究的目光看向盛辞月,盯得她一阵发毛。
但是眼下这个情形,她只能装傻,慌忙解释:“陛下明鉴!臣女与崔公子只是一面之缘,并未有过私相授受之举啊!”
皇帝轻笑出声:“好了,不必紧张。”
他转而继续对纪华音道:“朕并未答应崔偃,只说考虑考虑,问问你的意思。可是偏巧,紧跟着卓枭又来求朕赐婚,说是他家那外甥也看上辞月了。”
“这……”
纪华音面露为难,这显然是陛下试探她们夫妻俩的态度。
一边是权倾朝野的卓相,一边是陛下想要委以重任拿来牵制卓相的崔家。
她今日要是选了卓相,只怕她们母女二人根本走不出这宫门。
但若要让她今日就仓皇定下辞月的婚事,她也说不出口。
她还不知道辞月如今的心意如何,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崔乘风。
作为母亲,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女儿在压迫下,于终身大事上委屈自己。
皇帝审视中带着压迫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看得她背后冷汗涔涔。
此时的盛辞月看出母亲的纠结和挣扎,心口钝钝的发疼。
从小到大,但凡是她想要的,从来没有实现不了的。
爹娘疼了她这么多年,她不能看着娘被这般架在火上烤。
咬了咬牙,她强颜欢笑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全听母亲做主。”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用再考虑她的心意,选当下最好的选择。
纪华音闻言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的辞月总是在这种时候懂事的过分,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强迫自己缓和了心情之后,纪华音颤声开口。
“崔家名门望族书香世家,臣妇相信辞月若是嫁过去,定能与未来的夫君举案齐眉,共度余生。”
“好。”
皇帝的心情肉眼可见的畅快起来,哈哈一笑。
“朕不日便会拟诏赐婚,能促成一段良缘佳话,朕心甚慰啊。”
二人跪下行礼。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