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我们回家……”
躺在床上的萧云,嘴里断断续续地呢喃着这句话,手指也微微动了动。尽管手指动作的幅度极小,但乾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乾隆紧紧握着萧云的手,喜极而泣,大声呼喊着常寿。他那劫后余生的声音,深深地感染了在外等候的每一个人,他们原本沉到谷底的心,也渐渐有了生机。
常寿快步走进寝殿,说道:“皇上,请容臣先为娘娘把脉。”
乾隆这才缓缓松开萧云的手,让出了床前的位置。他目光死死地盯着萧云的手腕,常寿正专注地为萧云把脉。
当乾隆看到常寿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后,他那颗本已死寂的心,瞬间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常寿收回手,站起身,面露喜色道:“皇上,娘娘先前濒危的脉象已逐渐消退,如今脉象平和,已然从生死边缘脱离危险,日后只需用药调理身体便可。”
乾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萧云,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渐渐蔓延至整张脸。
“常寿,云儿何时能醒?”
“皇上,贵妃娘娘虽已脱离危险,但恐怕还得明日才能醒来。”
“好,你先下去开方熬药,药熬好后直接送进来,无需通报。”
“是,臣告退。”常寿弓着腰,后退几步后才转身离开,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在外等候的众人。大家听闻萧云转危为安,都忍不住喜极而泣。
乾隆坐回床沿,再次握住萧云的手,轻轻放到唇边吻了吻。
“云儿,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抛下我,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次日,晨光熹微。
萧云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的思维还有些混乱,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前世,她远走大理,郁郁而终;他烈火焚身,才换来他们这一世的相守;她在灵溪镇,将他伤得遍体鳞伤。这一切的一切,此刻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萧云的脑海里。
萧云扭头看向趴在床边睡着的乾隆,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憔悴,即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未曾舒展。
这次一定吓坏他了吧。
萧云伸出手,轻轻抚上乾隆的眉心,几乎就在她手刚放上去的瞬间,乾隆便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眼中对彼此的深情,已胜过千言万语。
“弘历,你憔悴了,都不是最帅气的弘历了。不过呀,我还是好爱好爱弘历。”
萧云将手下滑到乾隆的脸颊,对着他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乾隆抬手把萧云的手拉到眼前,盖住自己的眼睛,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此刻都化作泪水宣泄而出。
直到常寿将今日的药送进来,乾隆才勉强止住哭泣。常寿把药放在床前的矮几上后,便退了出去。
“云儿,这药是常寿为你开的调理身体的药,夫君知道你不喜欢苦药,云儿就再为夫君勇敢一次,喝下它好吗?”
“好,我不怕苦了。只要能好起来,长久地陪在你跟孩子身边,什么苦我都能吃。”
“傻瓜,我怎舍得让你吃其他的苦呢?”乾隆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轻轻吹了吹,才喂给萧云。果然如萧云所说,即便这药苦到极致,她也眉头都不皱一下,全部喝了进去。
乾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的云儿总是傻得让他心疼,为了他,她可以坦然面对生活中的所有困苦。她所求不过是与他长相厮守,而他亦是如此。
“弘历,你去收拾一下自己,再好好休息会儿吧。你太憔悴了,我担心。”
“云儿,现在谁也别想让我离开你身边。我不想离开你,我要守着你。”
萧云微微一笑。罢了,就让他守着吧,这次确实把他吓坏了。
“弘历,我们的孩子还好吗?我好想看看他,你让人把他抱过来好不好?”
乾隆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连孩子在哪儿都不清楚,更别说看一眼了,此刻他又怎会知道孩子好不好。
“云儿,我……”
“怎么了?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吗?”萧云有些慌乱。
“我刚生下孩子的时候,听到接生嬷嬷说,是个很健康的小阿哥呀。孩子应该不会有事的,弘历,他是我们的永琛啊。”
“云儿,你别着急,孩子没事。”乾隆赶忙安抚道。
“那你怎么……”萧云突然想到,在自己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他又怎会有心思去管孩子呢?
“弘历,你是不是还没看过我们的永琛呀,我也没看过呢。你让琥珀把永琛抱过来给我们看看好不好?”
“云儿,你才刚醒过来,看他做什么?他有奶娘照顾着,不用担心。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再让人抱过来,好不好?”
乾隆知道,他不该把萧云的遭遇归咎到永琛头上。严格来说,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可他现在实在不想看到那个孩子。
“弘历,女人生产遇到危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和你、和永琛都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自责,更不要怪永琛。他是我们盼了那么久的永琛啊,你忍心不看他一眼吗?”
“就算你忍心,我也不舍得。你就当是为了你的亲亲媳妇儿,让人把永琛抱过来好不好?我真的好想看看他,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乾隆哪里经得住萧云用这般娇滴滴的语气跟他说话,当下便缴械投降了。
“那你只能看看,不能抱啊,你才刚醒不久。你答应我不抱他,我就让琥珀把他抱过来。”
“瞧你这点出息,还威胁我呢。”
“那你同意吗?”
“嗯,自然同意,你快去让琥珀抱过来。”
“小路子,让琥珀把孩子抱进来。”乾隆哪里舍得离开萧云半步,扯着嗓子扬声喊道。
没过多久,琥珀就抱着永琛来到了寝殿。她小心翼翼地将永琛侧放在萧云身旁,永琛的小脸蛋正好对着萧云。
萧云看着这个自己拼了命才生下的小人儿,眼泪夺眶而出。她本不想哭,可实在难以抑制。
“云儿,别哭,嗯?”乾隆伸手,轻轻替萧云抹去眼角的泪水。
“弘历,你看看孩子呀。你看他睡得多乖,不知道他以后会长得像谁,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呢。”
萧云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永琛的小脸蛋,眼神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母爱。
乾隆也终于肯看向乖乖躺在额娘身边的永琛,一时间,他内心五味杂陈。但他明白,他从未真正怪过这个孩子,他怪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