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蹲在泥泞的车辙印旁,枯枝划破了手背也浑然不觉。
车轮碾压过的泥土里嵌着半片翠色的珠花,正是虞梦凝最爱戴的那支。“老周,痕迹往河边去了!” 他声音发颤,将珠花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河边的芦苇被车轮碾得东倒西歪,断裂的芦杆上还沾着褐色泥点。
阿贵顺着痕迹望去,对岸的灌木丛在风中摇晃。
河面宽阔,水波轻漾,偶尔泛起几缕涟漪,载着零星枯叶缓缓漂流,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
老周牵着瘦马赶过来,马背上驮着的干粮袋在颠簸中晃荡。“水看着不凶,但没船也过不去。” 他望着河面,眉头拧成了疙瘩,“得赶紧找渡口。” 阿贵急得直跺脚,目光在两岸来回扫视,突然瞥见下游百米处有个竹棚若隐若现。
两人沿着河岸狂奔,碎石扎得脚底生疼。
等跑到竹棚前,才发现是个废弃的渡口,岸边空荡荡的,唯有几根腐朽的木桩在水中若隐若现。
阿贵扯开嗓子大喊:“有人吗?!” 回应他的只有轻柔的风声和微弱的水浪拍岸声。
老周在棚子里翻找,找出几块破旧木板:“拼一拼兴许能当筏子。”
阿贵却摇头,一把夺过老周腰间的钱袋:“我去村里借船!” 不等老周劝阻,他已朝着远处山坳里的灯火狂奔而去。
深秋的夜风拂过脸颊,阿贵的布鞋沾满泥浆,不知摔了多少跤。
等他终于借到一艘小木船返回渡口,老周正坐在岸边擦拭船桨。“船主说这船经不得折腾。” 阿贵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焦虑。老周拍了拍他肩膀:“稳着划,能行。”
木船缓缓驶入河中,船舷划开平静的水面,荡开一圈圈细密的波纹。
阿贵和老周并肩划桨,船桨入水的声音轻柔而规律。
可阿贵的心却始终悬着,脑海中不断闪过虞梦凝和素玉可能遭遇的危险。“再快些。” 他低声催促,手臂划动的频率不自觉加快。
好不容易靠岸,阿贵纵身跳下船,却因蹲坐太久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
老周将缰绳扔给他:“牵着马,我来藏船。” 阿贵望着对岸渐渐消散的车辙印,心急如焚,催促道:“老周,来不及了!” 老周却沉稳地说:“留着船,回程还用得上。” 阿贵只好耐着性子等待,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眼神焦虑地望向远处。
过了河,车轮痕迹愈发模糊。
阿贵跪在地上,手指在枯草间反复摸索,终于在荆棘丛里发现一缕米白色的丝线 —— 是素玉那件旧袄子的布料。“她们就在前面!” 他猛地起身,却因蹲得太久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老周扶住他,从怀中掏出个硬邦邦的饼子:“吃两口,别把自己折腾垮了。”
阿贵推开饼子,目光死死盯着远处蜿蜒的山道:“我没事。要是…… 要是她们出了事,我……” 话未说完,喉咙已被酸涩堵得发疼。
暮色渐浓,山道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阿贵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路边折断的野蔷薇:“你看,花刺上还沾着血迹!” 暗红色的血珠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老周凑近闻了闻,脸色凝重:“是新鲜的,顺着血迹找!”
阿贵握紧腰间短刀,脚步越来越快。
他不敢细想血迹是谁的,不敢想等待着虞梦凝和素玉的会是什么。
夜色彻底笼罩山林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惊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攥着刀柄的手沁出冷汗,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就算踏遍这山野,就算与豺狼虎豹为敌,也要把她们平安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