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妹妹的吧,一会去镇上。”郭氏不由分说:“咱们先吃饭,吃完了就去,一会让你爹,套上牛车,咱们赶着牛车去。”
文信没了选择,只能听娘的吩咐。
会堂套好牛车,在郭氏的招呼下,文信,淑云,纷纷上了牛车,会堂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儿女,媳妇都坐上了牛车,手里握着大鞭子,在空中划了个半弧,打了个鞭响,扭头对着三人说:“都坐好了,咱们走喽。”
老牛拉破车,慢慢悠悠,四个人坐在牛车上,朝着村外走去。村子上的人见状,都和会堂打招呼:“哟,会堂,带着儿子闺女,这是去哪啊?”
“婶子,去镇上啊,给孩子们置办身衣服,逛逛庙会。”郭氏抢着回答。
“你看看,两个孩子,多好啊,真爱人。”婶子笑着夸赞。
“是啊,哈哈,婶子,你这是去哪啊?”郭氏问。
“去东头串串门。”
“婶子,慢点啊,有空去家里玩啊。”
“好咧,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功夫。”
“不急,不急。”会堂乐呵呵的回答。
会堂过继文信和淑云的事,早就在村子上传开了。巴掌大的村子,好事坏事,半天就能人尽皆知,会堂现在是行了,一夜之间,儿女双全。不管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吧,有总比没有强。
一连两三个人,都纷纷和会堂郭氏打招呼,夸赞着两个孩子,会堂和郭氏乐的合不拢嘴。
到了镇上,先是给两个孩子,各自置办了一件衣裳,看到一个老头,扛着一个,挂满糖葫芦的草墩子,老头嘴里叫卖着:“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
郭氏连忙叫住老头,又掏出自己的手绢,里面裹着一分一毛的纸币,花了二分钱,给两个孩子各自买了一串糖葫芦。
“来,拿着。”郭氏将两串糖葫芦递给文信和淑云。
文信和淑云接过,文信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意思是真好吃,淑云虽然看到糖葫芦,条件反射的流出了酸口水,但还是将糖葫芦递给了郭氏:“娘,你先吃。”
“娘不吃,你们吃吧,娘不爱吃这玩意,酸了吧唧的,你们吃吧。”郭氏道。
见娘执意不吃,淑云只好先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糖葫芦呢。
会堂郭氏,带着两个孩子在镇上溜达,奔着庙会的方向去。镇上真好,花花绿绿的,卖什么的都有,热闹非凡。见淑云喜欢小发卡,给淑云买了一个。见文信喜欢木头小手枪,也给文信买了一把。
“好。”众人围着一个人,正在拍手叫好,只见被围着的人,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脸谱,正在表演喷火,先是将一口酒喝到嘴里,手里又拿着一个火把,一口酒喷出来,空中顿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会堂,淑云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耍戏法的人,跟着人群拍手叫好。
只有文信,自打出了家门,一直闷闷不乐,镇上好玩的,好吃的,虽然很多,可他就高兴不起来,看到那些好玩的,好吃的,心里总会想到恩堂。心里想着,要是恩堂叔也在该有多好,恩堂叔肯定会带着自己玩,带着自己吃,虽然现在的爹娘也对自己很好,可文信就是觉得别扭,说不出的别扭。适应这个家,适应现在的爹娘和妹妹,需要时间,但是现在这个时间,文信根本无法适应。
他只是希望,要是恩堂叔也在这,也吃这些好吃的,玩这些好玩的,看这些好看的,该有多好。
文信心里道:恩堂叔,你现在在哪呢,你在干嘛呢,我好想你啊。
跟着人群往前挤,终于挤到了庙会唱戏的地方,戏台子早就搭建好了,生,旦,丑三行,早已办上了戏装,唱的是什么?当然是河北梆子,台上的几个人,正有模有样的唱着,河北梆子的名曲,《打金枝》。
台上演的高亢激越,慷慨悲忍,台下的听众也兴致勃勃。文信听着戏文里的台词,虽然听不出这武生是什么唱腔,唱的是什么,但觉得这戏表演的氛围,到是跟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慷慨又有些许的悲伤。就像是他现在在悲伤,在隐忍,隐忍着自己的委屈,隐忍着对恩堂叔的不舍,隐忍着这个家族,族里的长辈,强行把自己过继给会堂大爷。
会堂倒是听的兴致勃勃,一个劲的跟着台下的众人拍手叫好。
镇上的宣传队敲锣打鼓走了过来,宣传队上的同志们各个迎着笑脸,后面还跟着一行人,看着一些放电影的机器,郭氏连忙拦住其中的一个人问道:“同志,这是去哪啊?”
宣传队的同志笑着说:“新年新气象,毛主席思想放光芒。今天镇政府的宣传部,在大礼堂组织放电影,要让咱新中国的文化下乡。”
一听说放电影,文信竖起了小耳朵,凑过来听。
“放什么电影,去哪放呢?”郭氏又问。
“当然是放,咱《中国人民的胜利》了,咱们国家跟苏联一起拍的,之前在各个村放了,一会先在镇里放,放完之后,再去各个村里放,让咱老百姓们看个够。”
“嘿,这好,这真好。”会堂乐呵呵的说:“上次看就觉得好看,这下,又能再看一次了。”
“同志,在镇上放完了后,先去哪个村啊,我们是从大梨园村来的,一会去我们村吗?”郭氏又问。
“老乡,真是缘分啊,一会在镇上的人民大礼堂放完。咱队长说了,先去大梨园村放。”
“那感情好,真好,我们也早点回家,回家早点准备着,搬着小木墩,提前等着你们。”郭氏道。
“行,老乡,那咱们一会见,到了你们村,估计得到晚上了,再见了老乡,过年好啊,给你拜个晚年。”宣传队的同志说完,冲着郭氏摆了摆手道别。
“过年好,过年好。”郭氏也笑盈盈的摆手回礼。
衣服也买了,糖葫芦也吃了,好玩的也玩了,唱戏的也看了,一家四口在镇上逛了个够,赶着牛车回家,回家等着宣传队的同志们到村上放电影。
回去的路上,文信依旧闷闷不乐,郭氏逗笑着文信:“文信,一会放的电影叫什么呢?你看娘这记性,人家刚说的,我忘了。”
“《中国人民的胜利》”文信道,谁忘了这部电影,他也不会忘,他曾经跟恩堂叔一起约定,他们要一起看这部电影,等到了村上,到了家,他要赶紧跑到恩堂叔家,要拉着恩堂叔,一起看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