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清晨,炊烟袅袅,在小村庄的上空升起,家家户户,正在烧火做饭。冬天里最常见的吃食,便是白菜炖豆腐。家里条件好的,还可以放些猪肉,猪肉泛着大白肉片,炖出来的白菜,那叫一个香。
吃的主食,不再是只有窝头,白面的馒头,如今也成为了家家户户,饭桌上常见的吃食。至于喝的东西,在北方冬天的农村,自然是棒子红薯粥。将秋天里收来的棒子,碾压成粉。红薯洗净削皮切块后,放入大铁锅里,再舀入几瓢水,待到灶火把水烧开后,将棒子面调入开水中,小火再慢熬,一会的功夫,棒子红薯粥便发出玉米的清香。
刚盛出锅的棒子红薯粥,热乎乎的冒着白气,喝上一口,让人从嘴上,暖到心里,任凭外面,是如何的天寒地冻。
冬天下了场大雪,好在路上的积雪,融化了不少。皑皑白雪,覆盖在房檐屋顶,覆盖在田地里,那一望无际,墨绿色的麦苗上,这可是瑞雪兆丰年。
冬天里,地里没有什么农活,尤其是这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对于农村人来说,这过年比什么都重要。一年到头的除夕夜,和第二年的大年初一,是人们最为翘首以盼的。
此时的村里,已经有小孩子,在拿着各种小鞭炮,时不时的点燃。那些破破烂烂,泥泞不堪的土街道上,时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鞭炮声。
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年关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国增看了看日历,距离1991年的春节,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
想着过往的1990年,国增觉得自己,只能用失败来形容。养了半年的兔子,最终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养了这半年的蘑菇,结果也是不尽人意。好在快过年的这些天,买蘑菇的人倒是有一些,这才卖了一些蘑菇,手里有了一些钱,才能为家里置办点年货。
钱,如今的日子,还得是围绕着钱。没有钱,连个年都过不了。都说年关难过,这次,国增才深有体会。自己和国长搞养殖,折腾了这一年的时间,弄得钱也折腾光了,人的心气也折腾没了。国增甚至都想过,等过完了年,这蘑菇也不养了,还是去外面打工吧。
去外面打工,最起码,不用再侍候这些,黑白相间的蘑菇菌子,不用再操这个养殖的心。给人家打工,起码每个月,还能领份工钱,有稳定的进项。不像是现在,这大半年里,都是只出不进,弄的家里的日子,简直是捉襟见肘。
如今,温室里的蘑菇,所剩的也不多了。不用兄弟二人,每天再像之前一样,吃住都在这四间房子里。自打入了冬,家里烧火用的柴火并不多,有西边那三间房子的柴火烧,就没有东边这四间房的柴火烧。国增兄弟二人,每天都是吃住在西边的房子,只有白天的时候,才来东边的房子。
晚上,两人回村村西头的家。路上,国增跟国长商量:“国长啊,等过完了年,我看,咱就不养蘑菇了。这玩意,弄了大半年,也没挣到钱,咱哥俩,不在这耗时间了。”
“行,哥,我也早就受够了。”国长道:“每天伺候这些带毛的蘑菇,我觉得自己身上,都长毛了。”
国增笑了笑:“谁不是呢,唉,现在干什么,都得需要钱。咱没钱,搞养殖弄赔了,都赔不起。现在,这一下子,又打回了解放前,咱还得从再来。”
“那就从头再来啊。”国长道:“等过完年,咱还出去打工,就不信了,不管到哪,咱还挣不来钱呢?”
“嗯。”国增点了点头,自己的心里,也有担忧。出门打工,说的轻巧,去哪打工,干什么,这一切都得从长计议。自己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到了结婚的年纪,妈最近也常唠叨着,要给自己娶媳妇。想到这些,国增不禁觉得压力大,连份工作和收入都没有,还娶什么媳妇,谁愿意嫁给自己呢?
进了院子,却听到家里,有人在大声说话,国增进了屋,见本家一个,嫁到王文村的姐姐,正坐在炕上,跟着父母聊天,便连忙喊道:“姐,你来啦。”
“来啦。”姐看了看国增:“你看我这兄弟,真是一表人才,要是去跟人家姑娘相一相,肯定能成。”
“相一相?”国增心中疑惑,难不成,这是让自己去相亲:“相什么?”国增问。
姐姐笑呵呵的道:“国增,我婆家有个近门的侄女,跟你年龄差不多。我觉得你俩挺合适。心里就寻思着,给你说这门亲事。”
一旁的春兰笑呵呵的,看着国增:“你姐刚才都说了,那个闺女家,也是一户好人家,跟咱算是门当户对。我看这几天,你们就相一下吧,要是合适,等过完了年,就把婚事定下来,开了春,咱就结婚娶媳妇。”
“是啊,是啊。”一旁的文信,也高兴的合不拢嘴,男大当婚,甭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闺女,只要有人,愿意跟着国增,他刘文信就愿意。
“好事啊,哥。”一旁的国长也笑呵呵的道。
“哥,你要娶媳妇啦,要给我娶嫂子啦。”小双高兴的手舞足蹈。
“姐,我家这条件,人家愿意吗?”国增的心里,自然愿意娶媳妇结婚。去年,国安都结了婚,媳妇都怀孕了,人家国安,都快当爸爸了。可他自己呢,虽然比国安还大,但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国增不禁自卑起来。
别人家来给说媒的,都能踏烂门槛,可他家呢,媒人都敬而远之。如果不是自己的姐姐好心,不想看着自己的叔伯兄弟,就这样打光棍,谁愿意管自己的婚事呢?国增看了看姐姐:“姐,谢谢啊,我就是怕,人家姑娘,不愿意跟我这样的人相亲。”
“什么这啊,那啊的。愿意不愿意的,得先看看你啊。只要你愿意相一相,其他的都好说。”姐姐笑着道:“再说了,什么这条件那条件的,不都是吃糠咽菜的老百姓?穷,都穷,谁比谁,都强不到哪去。他家闺女,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老人,也是急的尥蹶子。”
“那个女的,多大啊?”国增问。
“跟你差不多”姐姐道:“我刚才问了信婶子,你是属猴的,过完这个年,就23了吧。那个闺女,属小龙的,比你大三岁,等过完了年,都25了,家里急的可是蹬蹬的。”
国增这才明白过来,看来,也是个难往外嫁的老闺女了:“姐,大我三岁呢,会不会太大了?”
“大点好,女大三,抱金砖。比你大点,知道疼人。”春兰忙接过话来:“行啊,大就大吧,只要有人,愿意跟着咱就行。”
“长得怎么样啊?”国增看着一旁,胸有成竹的姐姐,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质疑,能说会道的姐姐,不会是把个嫁不出去的丑八怪,来介绍给自己吧?
“你这孩子,你自己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一旁的文信瞪了国增一眼:“你姐一片好心,你还在这挑三拣四的。长得好,能当饭吃?嫦娥长的好看,能跟着你啊?长得不好,只要踏踏实实,能跟咱过日子,你就知足吧。”
婚姻这东西,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增便不再问什么。爸妈觉得行,他就觉得行。爸妈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最后,众人定了下来,等过几天,就让两个孩子见见面,先相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