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双醒了,看了看身边,妈的被窝还在。心底里道:妈平时起床,都会先叠被子,今天怎么不叠被子了呢?
“妈,妈。”金双对着外面喊道。但叫了几声,也不见妈的回应,小双便穿上衣服,又摸了摸妈的被子,里面的温度都凉了,看来,这妈是走了有一会了,她干嘛去了?
一边好奇,一边叠好两人的被子,纷纷摞好,金双看了看窗外,这一大早,就不见了妈的踪迹。
去了趟茅房方便,金双又屋里屋外,门口门外的,叫了几声妈,也没看见妈的踪迹。金双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这是去哪了呢?”
回了屋,才发现灶台上,还冒着热气。掀开锅盖,锅里有两个热馒头。金双抓起一个,往嘴里塞了两口,又看了看柜上的老钟摆,时间不赶趟了。金双也顾不得继续想,便匆匆洗了把脸,朝着学校走去。
大哥昨晚去了医院,一整夜都没回来,她得先去趟学校,跟学校的校长说一声,替哥哥请个假,要不然,哥哥旷工不说,更主要的,是耽误孩子们上课。
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妈这是去哪了呢?不会是?不会是?一阵寒风吹来,金双打了个冷颤,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快走到学校门口时,碰巧遇到了学校的林淑凤老师,金双连忙打招呼:“林老师啊,我这正想去学校呢。你跟校长说一声,我嫂子昨晚去了医院,估计要生了。我哥也跟着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麻烦你,替我哥请个假。”
“国增老师家,这是要生了啊?好事,好事,给你哥道喜了啊。”林老师道:“生孩子是大事,我一会跟校长说一声,我先替他上两天课。”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金双连忙道谢:“林老师,那我先走了啊,还得去厂子里上工呢。”
“行,金双,去吧。”林老师笑着道:“回头,得让你哥带喜糖来。”
“一定,一定。”金双跟林老师告别后,又朝着厂子,急匆匆的走去。心里还想着,自己的妈,这是去哪了?
文信坐在医院的走廊里,高兴的抽着烟,一个护士走过来,看了一眼:“大叔,这不让抽烟。”
“行,不抽,不抽。”文信笑嘻嘻的道,说着抬起脚,将烟头对准鞋底,擦了几下,将烟卷掐灭后,又不忘把剩下的半截烟,放进口袋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自己心中的喜悦,难以压抑,他真想冲着这些人,喊上一嗓子:我当爷爷啦,我有孙子啦。
病房里,秀峦虚弱的躺在床上。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嘴唇发干,头发湿漉漉的,像是洗过一般,她刚被从产房里推出来。昨夜到了医院,医生说她的骨缝开了,羊水快破了,将要临盆生产。医生们手忙脚乱,把秀峦推进了产房,接生孩子。可秀峦使了半天的劲,孩子在娘胎里,足足待了一晚上,最后也没出来。
直到今天早上,伴随着旭日东升,伴随着清晨的阳光,孩子像得了神来之力,自己从娘胎里爬出来了。
但这孩子生出来,却不哭,一声都不哭。守在产房外的文信等人,刚才听着里面,秀峦叫喊的撕心裂肺,直到最后,秀峦却没了叫喊声。众人估摸着,是孩子生出来了。可生出来了,孩子为什么不哭呢?
不哭?不哭可不行,婴儿倘若不会哭,就无法呼吸。接产的医生,拎起孩子的双腿,倒悬在空中,冲着那红彤彤的小屁股,狠狠地拍了几下。孩子感觉到了疼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文信国增等人,听到了产房里,孩子的哭声,众人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文信笑着道:“生了,生了。”
等了一会后,护士走了出来。看着外面这一家人,在外等了一夜,他们的脸色,都疲惫不堪。但刚才里面,孩子的哭声,就像沙漠中的一眼清泉,掩盖了众人的疲惫。此时的他们,脸上都写满了喜悦。
“生了吗?生了吗?”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护士笑着道。
“是小子?”文信和国增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
“是小子。”护士笑嘻嘻的道:“给您道喜了。”
“是个小子,是个带把的,哈哈哈。”文信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是小子啊,小子啊。”
“爸,我有儿子啦,我也当爸爸了,我有儿子啦。”国增手舞足蹈,握着自己老爹的手,差点跳起来。
“是啊,是啊,我当爷爷啦,我有孙子啦。”文信紧握着国增的手:“嘿,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啊。”
“行啊,这下行了,好啊。”一旁的国民,也松了口气。身边的妻子徐淑芬,喜极而泣,抹了抹眼角的泪:“没白折腾这一晚上,秀峦可是受罪了。”
“你们去食堂,先去打点小米粥,给大人吃点。”护士道:“一会,转入病房。观察一天,明天没什么问题,大人孩子就能出院了。”
“行,行,我去,我去打饭。”徐淑芬说着,从包里找出饭盒,朝着楼下食堂走去。
“那我先回趟家,也回去跟家里说一声,省的二婶惦记。”国民道。
安排好了一切后,秀峦被推出了产房,住进了病房。一会的功夫,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护士抱到了母亲的身旁。
1992年3月3日,农历的正月二十九,从刘文信这代人数,刘家的第三代人,出生了。
国增趴在媳妇的床边,嘴咧的跟荷花似的:“秀峦,真是辛苦你了,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现在又说我是功臣了?”秀峦看了国增一眼:“又不是你那会,说我没事找事了?”秀峦故意,装作耿耿于怀的样子,挖苦国增一番。其实,生了儿子,她比谁都高兴,即便是自己嘴上,常说着男女一样,可她心眼里,也是想要儿子。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人的心里,早已是根深蒂固。
“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你没事找事,我也听着,受着。”国增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儿子:“你看,咱儿子多好啊,这小脸红扑扑的,跟个熟透的小苹果似的。你看,这是长得随谁呢?随我,我儿子,肯定是随我。”
秀峦看了看一旁的儿子,被小棉被包裹着的小家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秀峦侧过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孩子,怎么这么丑呢?皱皱巴巴的,跟个还没长毛的,红皮小老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