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古籍室的青铜灯盏在气流中微微摇曳,将林南和白小小交叠的影子投在绘满壁画的石墙上。林南的手指悬停在泛黄的竹简上方,墨迹间那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辰...这是你父亲的名字?\"
白小小的指尖划过竹简上褪色的朱砂批注,九条尾巴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三百年前的人妖和谈记录...\"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原来父亲当年是作为调停者去的玄黄山脉。\"
竹简突然从林南手中滑落,撞在青玉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妖尊令在他怀中发出灼热感,那些记载着\"封妖之战\"真相的文字仿佛有了生命,化作血色溪流在竹简表面蜿蜒——白辰的名字旁赫然标注着\"叛妖\"二字。
\"不对。\"林南猛地按住躁动的妖尊令,\"这些墨迹是后来添加的。\"他指向笔画边缘晕开的痕迹,\"有人篡改了历史。\"
白小小的耳朵突然竖直,金瞳缩成细线。窗外传来羽翼破空之声,三支黑羽箭穿透窗棂钉入他们脚下的青砖。箭尾绑着的兽皮卷轴自动展开,浮现出用血写成的文字:
\"明日月升时,孤身赴断魂崖。白辰性命系于汝一念之间。——黑煞\"
林南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妖尊令的纹路在他掌心烙下深红印记。白小小却异常平静地收起卷轴,九条尾巴如雪瀑垂落。\"三百年前他们也是这么做的。\"她轻抚竹简上被污损的名字,\"栽赃、离间、然后各个击破。\"
凤族女君推门而入时,青铜灯盏突然爆出刺目的火光。她玄色长袍上的金凤纹饰在气流中翻飞,目光扫过摊开的竹简:\"看来你们已经发现真相了。\"玉杖轻点地面,竹简上的污迹如退潮般消散,\"当年白辰阁下带着和平契约返回万妖域,却在途中遭遇伏击。\"
\"伏击者穿着丹鼎门的服饰?\"林南脱口而出。
女君唇角浮现冷笑:\"穿着可以伪装,但功法骗不了人。\"她展开掌心,一枚残缺的虎牙悬浮其上,\"这是当年在现场找到的——虎啸国皇族的獠牙。\"
白小小突然抓住林南的手腕。通过妖契传来的记忆碎片中,林南看到漫天火雨下,白衣染血的狐族男子将半枚玉佩塞进幼狐口中。那玉佩的纹路,与如今黑煞腰间悬挂的虎符严丝合缝。
\"父亲还活着...\"白小小的声音带着千年寒冰般的冷意,\"但黑煞要的不是赎金。\"她转向女君,\"凤鸣国可愿借我三千飞羽卫?\"
女君玉杖上的明珠突然黯淡:\"三日前,黑煞的使者送来这个。\"她挥袖展开一道水幕,画面中赫然是正在腐蚀的林天大阵核心,\"他用两枚妖尊令为引,已经让北境三个阵眼崩塌。若我派兵助你,明日日落前南境阵眼也会瓦解。\"
林南突然起身撞翻了案几。妖尊令不受控制地浮到空中,投射出纵横交错的光线——那是正在崩溃的大阵脉络,而断魂崖恰好位于最后完好的阵眼上方。\"这是个陷阱,但也是机会。\"他抓住白小小的手,\"黑煞不知道我们已经看穿他的计划。\"
夜风穿过古籍室的窗棂,带着远方战场的气息。白小小雪白的尾巴缠上林南手腕,九尾狐族的秘法在他们之间构筑起精神桥梁。无数念头如流星划过,最终定格在一个危险的计划上。
\"不行!\"女君玉杖重重顿地,\"用妖尊令反向侵蚀大阵?这等于把引爆符贴在胸口!\"
林南却笑了。他举起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半块玉佩——正是白小小记忆碎片里那枚信物。\"黑煞以为我们只能二选一。\"玉佩在妖尊令的光芒下显现出隐藏的纹路,正是残缺的阵图,\"但白辰前辈三百年前就留下了第三个选项。\"
黎明前的黑暗中,凤族工匠正在紧急锻造能暂时容纳妖尊令的法器。林南摩挲着新得的青铜指环,突然听见檐角风铃急响。白小小立在飞檐尽头,晨风吹起她束发的银铃缎带,宛如当年那个穿越战火送信的少女。
\"当年父亲如果选择自保,林天大陆早该在三百年前就毁灭了。\"她没有回头,声音混在铃音里几乎听不真切,\"你说...值得吗?\"
林南走到她身边,看着远处渐白的天际线。药王谷的方向升起诡异的紫烟,那是秦无炎在焚烧抵抗的村落。\"我娘常说...\"他故意让妖尊令磕碰指环发出轻响,\"有些路看着是悬崖,走过去才发现是桥。\"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凤族女君送来连夜赶制的羽衣。白小小展开这件用金凤尾羽织就的战袍,发现内衬里缝着细小的青铜鳞片——正是能暂时替代阵眼的凤族秘宝。
\"记住,日落前必须抵达阵眼。\"女君为林南系上最后一条束带,\"否则...\"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城墙上的守卫发出警报,远方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虎族大军正在集结。
林南最后检查了一遍腰间的青铜指环。妖尊令在指环里不安地震颤,仿佛感应到即将到来的风暴。当他跃上凤族准备的飞兽时,白小小突然拽住他的衣襟。
\"活着回来。\"她的金瞳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光彩,\"这是命令。\"
飞兽腾空的瞬间,林南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城墙上,与三百年前某个白衣身影完美重叠。风中有古老的战歌在回荡,那是当年没能唱完的调停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