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厌和沈玉真又依偎了许久才起身。今日的沈玉真不再像睡前那样，紧紧缠着对方不放了。
薛无厌见状，眼底闪过一抹遗憾。
小兔子抱在怀里的感觉……
他眸色微暗。
但在沈玉真抬头望来时，那抹异色又瞬间恢复如常。
沈玉真并未察觉他的异样，而是歪着头，献宝似的摊开掌心：“雁兄，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薛无厌垂眸看去——
那是一面小巧精致的令牌。通体泛着金色光泽，却并非黄金所铸，而是以某种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法器。
令牌上镌刻着四个笔力遒劲的大字：“天武大州”，底部还有一行小字：“五人通行令”。
薛无厌神色淡然：“大州的通行令？阿真是从那些修士身上所得？”
沈玉真把玩着令牌，闻言点头道：“是啊，没想到还能拿到这样的好东西。”
薛无厌微微颔首：“此物尚未认主，阿真且收好，日后或许有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枚令牌是沈玉真方才处理圣火派弟子时，在整理战利品时意外发现的。
值得一提的是，穿越这两年多来，沈玉真经历过太多次被围杀、拦截的险境。
起初杀人时他还会感到不适，但随着时间推移，经历的次数增多，沈玉真也逐渐适应了修真界的生存法则。
毕竟若他今日心存怜悯，明日利刃相向之时，对方可会对他手下留情？
修真界的资源永远无法满足所有修士的需求。修士之间又缺乏规矩约束，为争夺资源大打出手早已是家常便饭。
即便为此搭上性命，也是这些修士自己的选择。
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在修真界，弱者没有话语权，对错从来不由他们评判。
不过沈玉真始终坚守底线，从不会主动设计陷害他人。
为自保，他可以手染鲜血。
但若为贪欲……
沈玉真还不至于堕落到那种地步。
至于这“大州通行令”……
前文曾提及，修真界的资源永远供不应求。即便是地域辽阔、灵气充沛、资源丰富的大州，也同样僧多粥少。
毕竟大州之中高阶势力林立，各方关系错综复杂，资源争夺甚至比中小州更为激烈！
为阻止其他州的修士蜂拥而至，大多数实力雄厚的大州都会在边界布设特殊禁制，限制外来修士随意进入。
但长期封闭不仅会导致消息闭塞，更会错失招揽天才的机会。
因此这些大势力往往会通过各种渠道发放“通行令牌”，既能缓解资源压力，又能增强自身底蕴。
毕竟这些令牌大多需要重金购买。
同时令牌也成了一道筛选门槛。唯有家底丰厚能购买令牌、气运绝佳能获得令牌，或是实力超群能抢夺令牌的修士，才有资格踏入大州。
这不就将那些既无财力又无运气更无实力的修士拒之门外了吗？
而这些持令入州的修士，往往会被各大势力争相招揽，既壮大了势力根基，又提升了大州整体实力……
如此既能保住资源，又能赚取利益，更能网罗人才……
其中好处实在不胜枚举。
因此几乎所有大州都设有通行禁制，必须持令方可进入。
沈玉真对“天武大州”颇感兴趣，毕竟这是距离南离中州最近的大州，倒是个值得一探的去处。
权当增长见识也好！
不过以他目前的修为，至少要等到开光期后再作打算。
总不能拖了雁兄的后腿吧？
收拾妥当后，沈玉真收起马车车厢，又命傀儡将那些修士尸身与可能被追踪的特殊战利品尽数销毁。
处理战利品也需谨慎。
有些资源暗藏追踪印记必须销毁，而带有个人特征的物品虽不必销毁，但也需送往暗市出售。
这些沈玉真早已驾轻就熟。
待一切处理完毕，薛无厌与沈玉真才离开此地，继续秘境探索。
或许是先前穿越的沙暴旋涡太多，两人已深入秘境险境，没几天竟又遇到一处试炼旋涡。
斩杀守护旋涡的沙兽后，两人不出所料地获得了沙漏钥匙。
看着沈玉真满脸纠结但未曾开口的模样，薛无厌心疼地轻捏他的耳垂，轻声道：“阿真，我们走吧。”
言下之意，便是放弃这次试炼机会。
但沈玉真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薛雁，摇了摇头道：“雁兄，我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如你，很难真正与你并肩作战。以后也还会遇到像今天这样需要我们分开的情况。”
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薛雁，声音闷闷地从对方肩头传来：“修士的路终究要自己走。就算我们关系再亲密，我也不能自私地把你拴在身边。”
薛无厌抬手回抱住他，心头微微发紧。又听见少年继续说道：“那样就不是为你好，而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害了你。”
他在薛雁肩头依赖地蹭了蹭：“我只是不想让你出事，想让你好好的，所以我更不能害你。”
沈玉真把脸深深埋进对方的肩窝，藏住泛红的眼眶：“所以雁兄，不管是试炼还是其他事，你就放心去吧。阿真想通了，不会再因为等得久了就焦虑不安。”
“我会一直等着你。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愿意回头，我都在归途的尽头等你。”
薛无厌瞬间想起自己险些走火入魔时，那个指引他回归正途的身影。
此刻这番话让他心头滚烫，却又无可奈何。
沈玉真修为比他低，两人注定无法长久并肩作战。
即便修为相当，也不可能永远形影不离。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
无论是修炼还是历练，他们能相伴的时间其实很少。
如今已到开光期的他，一次闭关就要数月之久。
比起在外历练归期不定，闭关至少还有个盼头。
而前者，或许连盼头都没有。
但这就是修士的宿命，谁也无法改变。
只能随波逐流。
此刻的薛无厌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紧紧搂住沈玉真，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为兄都记下了，委屈阿真了。”
沈玉真声音闷闷的：“雁兄一定要平安回来。”
说着从芥子戒中取出特意从“兑换商城”买来的三级符箓，郑重地放在对方手心：“遇到危险就用，我还有很多备用的。”
沈玉真其实早就察觉到薛雁在试炼中经历了什么，只是对方选择隐瞒不说。
他甚至能猜到那必定是九死一生的险境，所以才不愿告诉自己。
但他体贴地装作不知情。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此刻说出的承诺，他定会做到。
同时他对薛雁也有了更多信心——
只要没亲眼见到对方陨落，那就一定还活着。
那他就安心等着。
薛无厌收下符箓后，也取出自己准备的心意。
那是一块储存了他十成元力的令牌，危急时刻能发挥出的威力和那些三级符箓差不多。
沈玉真珍而重之地收好。
不过这次进入试炼旋涡时，沈玉真故意放慢脚步。
直到看着薛雁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踏入试炼之地。
他暗自盘算着要进一步提高修炼效率，充分利用系统和神魂空间的优势，必须尽快追上雁兄的境界。
有朝一日，他希望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能护住薛雁。
不约而同地，薛无厌和沈玉真都在为彼此而努力变得更强。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沈玉真闯关速度更快，一举突破到五十三关，实力又有精进。
心境不同，往日的战斗感悟自然也有所变化。
但这次，他得到了一件特殊的奖励。
是传承。
此刻伤痕累累的沈玉真抱着手臂，粉色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连脚上的鞋子都被沙人撕碎一只。
虽然战得辛苦，却也打得酣畅淋漓。
他看着沙人消散后掉落在地的古朴册子，陷入沉默。
只见册子上写着——
《双阳同契经·第一篇》
沈玉真衣袖轻挥，书册自动翻动，让他看清了全部内容。
这不仅是双修功法，还是专为两名男子准备的双修功法，更是上限达到三级的功法！
当看到书册上绘制的各种姿势图案时，不知为何，沈玉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随即耳根“腾”地烧了起来。
他慌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这功法记载的内容大胆狂放，风格恣意洒脱，显然更符合魔修的口味，但仙修却同样可以修炼。
沈玉真拍了拍胸口平复心情，正准备收起传承。然而和薛无厌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这试炼之地的意识似乎带着几分“恶趣味”——
就在他即将收起传承的瞬间，边缘黑雾中突然涌出数道魔气！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魔气竟都达到了三级水准！
沈玉真心头一紧，转念想到这或许又是一重考验，当即取出贴身收藏的符箓，毫不犹豫地激发，将那些魔气尽数击散！
正如薛无厌所料，这些魔气只对魔修体质的吸引力更大。
沈玉真见状撇了撇嘴，收起传承后还仰头对着看不见的意识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真是玩不起！太小气了！”
“奖励寒酸也就罢了，还搞偷袭！”
他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再这样，小心我看你不顺眼，让四级傀儡把你拆了！”
此方试炼之地意识：“……”
它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至于这么较真吗！
就在沈玉真准备离开时，原本平静的沙地中央突然颤动起来。
他正要取出“玉清”时，却见一个仅有炼气期气息的沙人缓缓浮现，然后……
在沈玉真困惑的目光中，那沙人从体内取出一本本泛黄的古旧册子，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做完这些后，它竟向沈玉真深深鞠了一躬。
随即化作流沙簌簌落下了。
沈玉真：“……”
他目瞪口呆，甚至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还是那个小气吧啦的试炼之地吗？！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地送他这么多传承？！
为什么啊？！
等等……
沈玉真想起自己方才那句“威胁”，又看看突然出现的沙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
莫非……
是那试炼之地的意识听到了他的话，特意送上“赔礼”？
虽然这听起来最不可能，但沈玉真的直觉却无比笃定：
真相就是如此！
沈玉真想明白后嘴角微微抽搐，心想这秘境意识竟然也懂得欺软怕硬。
不过白送的资源不要白不要，他试探性地开口：“这些真是给我的？那我可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说着又故意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威胁道：“要是敢出尔反尔，看我不拆了你这破地方！”
此方试炼之地意识：“……”
紧接着，沈玉真就看到——
那些摆放在沙地上的古籍被流动的细沙缓缓推动，一直送到他脚边。
似乎生怕他理解不了意思，沙地里又钻出一头小型沙兽，小心翼翼地用嘴叼起那些古籍，恭恭敬敬地送到沈玉真手中。
沈玉真：“……”
既然对方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仔细一看，这些传承竟然都是《双阳同契经》的其他篇章，这下算是凑齐了全套。
沈玉真：“……”
但就在那头沙兽即将消散时，沈玉真突然灵光一闪，连忙喊道：“等等！我有件事想打听！”
沙兽的动作顿时停住，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这头沙兽形似骆驼，和其他沙兽一样有着通红的眼睛。
此刻沈玉真分明在它那张沙脸上看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嘴角又是一抽，但还是开口道：“你知道雾沙秘境的‘秘境核心’在哪里吗？要是知道的话，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用这个情报换点别的。”
这个念头是刚才突然冒出来的。
雾沙秘境实在太大，秘境核心又太过隐秘。
若是运气不好，就是把整个秘境翻个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
现在难得遇到个“秘境原住民”，不问白不问。
万一它真知道呢？
只见这只沙骆驼的动作明显僵住了。
因为它……
竟然真的知道！
此方试炼之地的意识：“……”
要不还是让这个人把自己拆了吧！
像它们这种依托特殊环境而生的意识，本质上是一种自然形成的“灵”。
虽然没有实体形态，却被永远束缚在诞生之地。
也就是说，它根本无法离开这处试炼之地。
但只要能与修士缔结契约，让修士将它们带离此地，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它们就必须为修士效力。
也就意味着失去自由。
整个雾沙秘境中，存在着上百个试炼旋涡，每个旋涡都孕育着自己的意识。
换句话说，即便一个旋涡同时容纳上百名修士，分成上百个试炼之地，实际上都是由同一个灵在掌控。
由于诞生于魔修秘境，这些灵的性格大多与魔修相似，行事狂放不羁，但在某些细节上又各有不同。
比如沈玉真遇到的这个灵，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主。
所以才会在他随口一句威胁后，就吓得赶紧出来赔礼道歉。
不过天地自然孕育的灵，往往最懂得趋利避害。
此刻它的直觉告诉它，跟随眼前这个人类是正确的选择。
前途无量！
但它还是有些犹豫。
秘境核心的位置只有少数试炼之地的灵才知道，它这么做算不算背叛整个秘境呢……
沈玉真见它迟迟没有反应，以为它不知道或是不愿透露，便不再浪费时间，点了点头准备传达“终止试炼”的意念。
这灵见状也顾不得多想了，连忙操控自己的化身拼命点头，动作幅度大得夸张，生怕沈玉真看不明白。
沈玉真：“……”
他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知道？！
于是他试探性地开口：“那你想要怎么交易？”
紧接着，沈玉真再次震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