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是陆某眼拙,高看了你,战场不是你这种人能去的。”
“拿底下兄弟的命维护你可悲的好胜心,去了战场,也只会害死更多的好儿郎,你不配。”
时章原先还有些不服,此时被陆辞这番话说得面上铁青。
他凭什么断定他不是个好将士,他没临阵脱逃,他就是个好士兵。
时章看着底下兄弟们迷茫的样子,一下子泄了力,是,是他的错。
他没有把陆辞来招安的消息跟兄弟们说,他自以为是的觉得弟兄们跟着官府不如跟着他在山上做山匪自在。
方才明知大势已去,他还在负隅顽抗,他在带着他们送死。
陆辞冷眼瞧着颓废的时章,点拨一二能听得进去,此人也不算太过刚愎自用。
陆辞让人上前宣读招安的事情,都到这个时候了,那些流寇不接受也得接受。
整理册籍的事还得将他们带去衙门进行,不过眼下因着时章的那满天的火箭,下山的路被火光围着,谁也下去不得,还得担心会不会烧上来。
隔壁山头,铁刀疤看着落马坡那边火光一片,暗道不好,难不成时章被擒了?
心下即高兴,又有些惶恐,时章都被打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铁刀疤还有些不解,往年那些剿匪的都先对付他,今年却是奔着时章去的,到底是何用意。
虽然他这边也被围了,但是兵力比起时章那边少多了,铁刀疤一时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
他可不是时章那个废物,他这地势鬼都休想摸上来,铁刀疤吩咐手下,安排几波人在林中巡逻,一有异样马上禀报。
落马坡上所有山匪都被缴了武器,陆辞倒也未曾对这些流寇做什么,只有时章手脚被捆了起来。
山间起了风,带着一丝丝冷,眼下步入春天,山风倒也没有那么凛冽了。
陆辞想,春江水暖,该归家了,阿妩还在等着他呢。
因着剿匪,信差也不敢来往两县,近一个月他又守在山上,一点消息都没传回去,陆辞想,阿妩肯定担心他了。
陆辞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天。
“要下雨了公子。”
秦韦在旁边说着。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那雨就哗哗的落了下来,所有人都躲进了屋,时章的地盘不小,但是突然多出来一千多人也显得有些拥挤。
时章此刻就被捆在陆辞旁边。
时章抬头瞧了陆辞好几次,可是男人始终没往他这边看一眼,倒是秦韦,石安等人瞪了他好几眼。
终于,时章憋不住了,开口说道:“我不服。”
陆辞冷冷的瞧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杀了他。”
秦韦立刻抽出刀来,准备动手,时章瞪大眼睛,大喊道:“等等。”
这人不应该放了自己,然后来个什么七擒七放,那酒楼里说书的就是这般讲的,怎么不一样。
再怎么,他也是一条好汉,时章看了眼秦伟,张正,黄齐一眼,这些人残的残,瞎的瞎,陆辞都收在了身边,为何不收了他。
时章憋了半天不作声。
陆辞淡淡的撩起眼皮:“拖出去,杀了。”
姜殊夏回立刻上去拖人,时章挣扎:“放开,我,我愿意追随你。”
“噢~”
陆辞抬手,让两人放了他,陆辞说道:“我不收废物,你有什么用处让我留下你?”
时章咬牙,终是说道:“你们想必也要去招安铁刀疤吧,收了心思吧,他这人绝对不接受招安。”
“是吗?”
陆辞淡淡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先前阁下也是这般抵死不从,现在,不也从良了,对面也该知道官府无心与他们为难,有从良的机会他们为何不肯?”
时章冷哼一声。
“铁刀疤那伙人可跟我们不同,他们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悍匪,哪个人身上不背着几条人命。”
“再说,他那个地势,没有我,你们很难攻上去。”
陆辞微不可察的笑了下,声音冷清的说道。
“可以,我给你这个机会,甚至都给人任你驱使,只要你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刀疤山。”
时章不由一愣,随即想像自己像陆辞一样运筹帷幄指挥作战就难掩激动。
陆辞让姜殊给他松了绑,时章也利落的行了一礼,喊道:“主子。”
雨势大,底下的山火也逐渐被泼灭了,陆辞嘴角微勾,幸好。
时章的寨子里也养了马,陆辞让人去挑了一匹好驹来,他现在要启程回镇上,回到阿妩身边。
秦韦劝道:“大人,雨势这般大,明日再走吧。”
拖不得,陆辞回绝,他明日还得赶回来,早日将这边的匪患解决,他才能与阿妩长相聚。
陆辞交代了一下,翻身上马。
李妩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外边雷声阵阵,不由得让她记起了家破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也是电闪雷鸣,雷光映的地上惨白一片,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突然,好多人闯进了她家,下人们四散奔逃,李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亲爹爹急急忙忙的将她安排出府。
一夜之间,她从千金小姐变成了无父无母的乞儿。
李妩突然惊醒,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辞刚换下淋湿的衣裳,他淋了一路的雨,心头是热的,身上却是凉的,没敢直接上床,怕冷着人,哪知李妩突然醒了。
陆辞瞧着她失神的模样察觉不对,隔了层被子将人拥住,哄道:“乖阿妩,看我。”
李妩轻喘着看向陆辞,空洞的眼神总算有了些光彩。
李妩喃喃念着:“陆舟宜……”
“阿妩,别怕,我回来了,我在。”
陆辞心疼的亲着她的脸颊,怎得瘦了如此多。
李妩将被子掀开,扑进陆辞怀里,紧紧的抱着陆辞。
男人身上都是冰的,但李妩却觉得仿佛拥着暖炉,所有令人胆怯的寒意都在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