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贤眉头紧蹙：“姨娘月例银子是多少？”
秦氏：“十两。”
乔思贤：“十两银子，你都嫌少？你和修哥儿的四季衣裳，吃喝用度，都是公中出的，没叫你自己掏银子，你还嫌不够？”
王姨娘大吼：“不够，怎么够！你们没有穷过，怎知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你们没有冻过，怎知衣不蔽体是什么滋味？你们生来尊荣，怎知被爹娘卖进伯府是什么滋味？”
她突然露出缱绻之色，深情望着乔思贤：“我初进府中，见到伯爷，确实感念上天，让我得遇良人。我只想好好守着伯爷，过后半辈子。”
王姨娘侧身，手指秦氏：“都是你，秦氏！若不是你纳陈氏进府，我怎会失了伯爷宠爱。”
她将手臂无力放下来，声量低低：“没有宠爱，我要点银子怎么了？我从你的嫁妆铺子里弄点银子怎么了？”
她对秦氏又大吼道：“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南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你的怨念，竟是我娘？”
“你叹命运不公，身世不显，为何不怨自己，不敢以命相抗？你这般有气节，当初便不要答应嫁进伯府。”
“进了伯府，还怨天尤人，你若好生教导修哥儿，怎愁以后没有依靠？你活在怨念之中，自然不好过。”
“不过，你有一点是清醒的，知道男人靠不住，得靠银子。可你做法错了，若你是正经图谋，我还会高看你一眼。”
乔思贤狠狠剜了眼南风。
南风逼近王姨娘：“知道吗？你这银子，是偷来的。知道偷的谁的银子吗？是我娘的，是让你生了怨念的人的银子。”
南风坐回去，凉凉道：“王姨娘，知道大闵朝犯偷盗之罪，会被判何刑法？”
南风见王姨娘还是满脸哀怨，没有惧怕。
便对乔思贤道：“父亲，您可否给王姨娘解释一下我大闵朝之刑法？”
乔思贤瞥了眼南风：“盗五两银子下者，施杖刑；盗五两银子上，十两银子下者，施流放、杖刑；盗十两银子上，五十两下者，施流放、杖刑、黥面剃头；盗五十两银子上者，施死刑。”
“啧啧啧。”南风边摇头边发出‘啧啧’声。
“王姨娘，你看看你这几年，可以死多少回了？”
秦氏假斥道：“南风，不可吓唬她，好歹也是你长辈。”
乔思贤腹诽：一开始怎么不说王氏是南风长辈？
王姨娘听完，惊恐瞪大双眼，吓得瘫软在地，一脸惨白。
一旁王掌柜也是瑟瑟发抖，深怕自己连累儿子。
南风翻了细账，让白嬷嬷将账册递给伯爷。
“王姨娘，你暗中指使王掌柜将铺子的盈利给你，前前后后四年时间，账册上数额大小不一，我粗算了算，有一千二百两银子。”
“你浑身朴素，想必银子没花在首饰置办上，你将银子藏起来了？”
王姨娘静默不语。
“父亲，这是您的妾侍，您说怎么办吧。”
乔思贤握住账册，用力向王姨娘脸上砸去，砸到王姨娘的左脸，霎时便肿了起来。
“王氏，你若缺银子，何必用这等手段，你给我生了儿子，我可曾亏待于你？”
王姨娘捂住左脸，声声泪诉：“伯爷，我没提过吗？我求过您，让您给我个铺子，让我有多些体己银子，您怎么说的？”
“您说：你一个小妾要什么铺子，府里少你吃穿了？安安分分教导修哥儿才是正经。”
“您不给，还不许我想其他法子？”
乔思贤大怒：“这便是你想的法子？”
秦氏端坐上首，喝口茶，道：“伯爷，您别气，这事关伯府颜面，家中处置了便也罢了。”
“王氏，你若将银子交出来，咱们凡事也好商量。”
王姨娘听言，壮着胆子道：“银子？我早花光了，只剩了些许碎银，不知夫人还要不要。”
秦氏和南风相视一笑，根本没把王氏放在眼里。
“白芍，你带人去搜王氏的院子，金银首饰，古董字画都不要放过。将她贴身丫鬟抓下去审问。若这两头没有收获，便派人去搜修哥儿院子。”
“伯爷，您说呢，总不好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吧。”
乔思贤看着秦氏少有的娇嗔，哪里有不应的。
“是，这是夫人的嫁妆，理应奉还。”
白嬷嬷含笑，道声是，带上丫鬟婆子去了王姨娘院子。
王掌柜偷偷瞥了眼王姨娘，欲言又止。
正巧被南风瞧见，问：“王掌柜，你可还有要交代的？”
王姨娘大急：“王才！咱们分属同宗，今日之事我不和你计较，若你再敢胡言乱语，当心你儿子因你蒙羞！”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欲盖弥彰的话哪个听不出来？
王掌柜微胖的脸涨得通红，他出卖了王姨娘，心怀歉疚，确实不想再落井下石。
“王掌柜，我说的话管用还是一个姨娘说话管用，你仔细掂量掂量。”
秦氏道：“王掌柜，你管的是我的嫁妆铺子，便是伯爷也不能插手私吞，一个姨娘将主意打到主母头上，这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我主伯府中馈多年，要一个姨娘不再蹦跶，不是难事。”
王掌柜看向伯爷，只见乔思贤一直瞧着秦氏的嘴巴一张一合，压根没看他。
这看着根本不像王姨娘所说，伯爷不待见伯夫人呀。
王姨娘恼羞成怒：“秦氏，你凭什么不要我蹦跶，我嫁进伯府十几年，好歹生了个儿子。你呢，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还有什么！”
乔思贤冰刀子的眼神看向王姨娘，像看一个死人般。
王姨娘沉寖在对秦氏的控诉中，丝毫没瞧见乔思贤的眼神。
“你不知道吗？老夫人不待见你，只因你没生出儿子。伯爷长期不来你这碧落苑，你比我能好到哪里去？不就是出身好，嫁妆多吗？若不是如此，你早就做下堂妇了。”
秦氏浑不在意，恭谨询问乔思贤：“伯爷，我可以打您的侍妾吗？”
乔思贤颔首：“王氏出言不逊，对夫人无礼，你定是打得的。后宅之事一向由你做主，我绝不干涉。”
秦氏满意颔首，道：“来人，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