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出的蓝莓籽在火盆里\"噼啪\"作响。
距离阴戏台事件已经过去三个月,我的右眼彻底变成了蓝莓质地,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但每到子时就会渗出蓝色汁液。右手上的七星烧伤疤偶尔会突然灼痛,那时铜钱手串就会自动收紧,勒得手腕发青。
\"七姑娘,出事了!\"年轻猎户陈小满跌跌撞撞冲进木屋,羊皮袄上沾满黑红色的雪,\"黑瞎子沟......沟里冒出座庙!\"
我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腊月的风像刀子,刮得脸上生疼。陈小满说今早采药人在黑瞎子沟发现了一座从雪里\"长\"出来的小庙,进去查探的三个人,只有一个疯疯癫癫地跑回来,嘴里反复念叨:\"骨头在念经\"。
黑瞎子沟是片背阴的山坳,终年不见阳光。我们赶到时,沟口已经围了七八个村民,谁也不敢进去。我拨开人群,倒吸一口凉气——
沟底确实有座庙,灰白色的,像是用骨头垒成的。庙顶覆盖着积雪,但墙体却诡异地冒着热气,周围的雪都融化了,露出黑红色的泥土。
\"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问那个幸存的采药人。
\"不、不是出现的......\"采药人哆嗦着,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手印,\"是、是从雪里爬出来的......\"
他解开棉袄,露出胸膛——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手指大小的凹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最骇人的是,每个凹坑里都嵌着一粒人牙,牙齿根部还带着血丝。
\"庙里有、有尊佛......\"采药人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骨渣,\"佛身上的经、经文......是用我们的人皮写的......\"
他的话音刚落,沟底的骨庙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钟响。不是金属声,倒像是敲在人头骨上的闷响。
我右眼的蓝莓突然渗出汁液,视线瞬间变得血红。在血色的视野中,我看到骨庙的墙根本不是石头——那是无数根人骨垒成的,每根骨头上都刻着细小的经文!
\"你们先回去。\"我取下铜钱手串绕在左手,右手握着猎刀,\"我进去看看。\"
骨庙的门是整块肩胛骨做的,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庙内比想象中宽敞,四壁点着油灯——灯盏是头盖骨,灯芯从眼眶里穿出,烧的是暗红色的油,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味。
正中央的佛龛上供着一尊盘腿坐像,乍看是泥塑,细看才发现是用人骨拼接成的。佛像没有脸,头部是个光滑的球体,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经文。
最骇人的是佛像身上的\"袈裟\"——那是整张人皮做的,上面用血抄写着《地藏经》。人皮的边缘处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针脚细密得像是在做精细的刺绣。
\"阿弥陀佛......\"身后突然响起诵经声。
我猛地转身,看见个佝偻的老和尚站在阴影里。他穿着灰白僧袍,手里捻着串念珠——每颗\"珠子\"都是截指骨!老和尚抬起头,僧帽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个黑洞洞的窟窿。
\"施主来上香吗?\"他的声音像是从那个窟窿深处传出来的,\"要用人油......才灵验......\"
我后退几步,铜钱手串突然收紧,勒得手腕生疼。老和尚\"咯咯\"笑起来,僧袍下摆掀起一角——那下面没有腿,只有两根白骨,像竹竿一样支着身体。
\"不烧香......那就捐点皮吧......\"他伸出枯爪似的手,掌心有个嘴巴一样的裂口,里面长满人牙!
我挥刀砍去,刀刃却穿过他的身体,像是砍在空气里。老和尚的笑声越来越尖,庙里的油灯突然全部变成蓝色,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
\"师兄小心!\"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庙外传来。
我回头,看见山灵站在门口——不,不是山灵,是半透明的,像是魂魄。他的身体依然保持着铜钱化的样子,但右眼还保留着人样,正焦急地冲我挥手。
老和尚看到山灵,突然暴怒,僧袍无风自动:\"铜钱煞!你敢坏我好事!\"
山灵的魂魄冲进来拽我就跑。我们冲出骨庙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庙塌了,但不是倒塌,而是像活物一样沉入了地下!
\"那不是庙......\"山灵的声音断断续续,身体越来越透明,\"是'骨佛'的......法坛......\"
他的铜钱左手突然指向我的右眼:\"小心......你的眼睛......它在看你......\"
话没说完,山灵的魂魄就消散在风雪中。我低头看自己右手,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不是划伤,而是个完整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牙印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蓝色的汁液......
回到木屋,我开始发烧。
右眼的蓝莓不断渗出汁液,擦掉又会立刻流出来。更可怕的是,我的右手掌心开始凸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陈小满请来了村里的萨满婆婆。老婆婆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倒吸凉气,从鹿皮袋里抓出一把骨粉撒在我身上。骨粉接触皮肤的地方\"滋滋\"作响,冒出蓝烟。
\"你被'骨佛'标记了......\"萨满婆婆扒开我的右眼皮,里面的蓝莓已经长出细小的血管,连接着眼眶,\"它在用你的眼睛看东西......\"
她让陈小满取来一碗烈酒,然后将我的右手按进酒里。剧痛让我惨叫出声——掌心的皮肤下,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正在疯狂扭动!
\"按住她!\"萨满婆婆厉声道,从腰间取下青铜小刀,直接划开我掌心的皮肤——
一颗硕大的蓝莓滚了出来,掉进酒碗里。莓子裂开,里面是个不足寸长的小人,通体蓝色,长着我的脸!
\"蓝莓婴......\"萨满婆婆用骨粉封住我的伤口,\"骨佛的使者......\"
酒碗里的蓝莓婴突然睁开眼睛,冲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细针般的牙齿。它张开嘴,发出的却是老和尚的声音:
\"七姑娘......你的皮......最适合抄经......\"
萨满婆婆迅速用红布包住酒碗,扎紧后递给我:\"天亮前送到黑瞎子沟,挖三尺深埋了。记住,路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应声!\"
我强撑着病体出门,风雪更大了。铜钱手串不断收紧,提醒我保持清醒。刚走到半路,红布包里突然传出婴儿啼哭声:
\"娘......娘......\"
我咬紧牙关不回应。哭声越来越凄厉,最后变成了山灵的声音:
\"师兄......救我......\"
右眼的蓝莓突然剧痛,汁液模糊了视线。恍惚间,我看到山灵站在前面不远处,铜钱身体在雪地里闪闪发光。
\"山灵?\"我下意识开口。
红布包里的哭声瞬间变成尖笑:\"应声了!应声了!\"
布包炸裂,蓝莓婴跳到我肩上,冰凉的小手扒开我的右眼皮:\"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铜钱手串突然断开,七枚铜钱飞起,组成北斗七星阵将蓝莓婴困住。婴孩发出老和尚的怒吼,身体不断膨胀——
\"砰!\"
蓝莓婴炸开,汁液溅了我一身。这些液体像活物一样往我皮肤里钻,尤其是右眼,贪婪地吸收着蓝汁。
铜钱落回我手腕上,自动重新串好。但最恐怖的是,我右眼的蓝莓......长大了。
现在它几乎占据半个眼眶,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经文,和骨庙佛像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