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蔫发现那顶轿子时,正在二道沟子林场巡夜。
血红色的轿子突兀地停在林间空地上,轿帘上绣着诡异的\"囍\"字——那\"囍\"字竟是用黄鼠狼的毛发绣成的,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更瘆人的是,轿杠上绑着两只被剥了皮的活物,看体型像是狐狸,却长着人脸,正用滴血的眼窝\"看\"着李老蔫。
\"谁...谁家半夜接亲...\"李老蔫的手电筒光束颤抖着扫过轿底,吓得他差点咬断舌头——轿子根本没有落地,而是被四只惨白的人手托在半空!
\"沙沙\"声从林间传来。李老蔫转头看见十几个纸人从树后飘出,它们都穿着民国式样的衣裳,脸颊涂着夸张的腮红。最前面的纸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真牙:\"吉时到——\"
轿帘无风自动,李老蔫清楚地看见轿内坐着个穿凤冠霞帔的新娘。当新娘缓缓抬头时,盖头下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一张毛茸茸的黄鼠狼面孔!那畜牲竟像人一样勾起嘴角,从红盖头下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了舔轿帘上挂着的带血人牙。
李老蔫连滚带爬地逃回屯子,身后传来刺耳的唢呐声。他回头瞥见轿子已经浮到半空,八个纸人抬着它往老坟岗方向飘去,轿底滴落的根本不是露水,而是黏稠的血浆!
第二天清晨,屯里人发现李老蔫死在自家炕上。他的尸体保持着跪拜姿势,天灵盖被整齐地掀开,脑髓不翼而飞。最诡异的是,他那张老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容,嘴角被某种利器割开至耳根,露出满口黄澄澄的牙齿——就像那些纸人一样。
刑警队长赵大勇翻开证物袋里的红纸时,闻到了一股骚臭味。
\"黄大仙保媒,白老太主婚...\"法医林晓雯念着红纸上的毛笔字,突然打了个喷嚏,\"这墨是用黄鼠狼尿和的。\"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爪子写出来的。最下方按着两个手印:一个是正常的人类指印,另一个却布满细密的肉垫纹路——分明是动物的掌印!
\"查查这个周翠花。\"赵大勇指着婚帖上的新娘名字,\"还有男方...黄天霸?\"
林晓雯突然捂住嘴。她发现红纸背面有团污渍,在紫外灯下显出人脸轮廓——正是死去的李老蔫!更恐怖的是,当她把婚帖对着灯光时,纸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针眼,组成了\"三日回门\"四个字。
调查陷入僵局时,屯西头的周寡妇突然疯了。她半夜尖叫着冲进村委会,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娃娃:\"我家翠花回来了!她带着黄仙姑回来了!\"
赵大勇赶到周家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周家堂屋的供桌上摆着个真人大小的纸新娘,穿着与林场红轿里一模一样的嫁衣。纸人的手腕处不断渗出鲜血,在地上汇成\"聘礼已收\"四个字。
\"翠花三年前就死了啊...\"周寡妇痴痴地笑着,突然扯开纸新娘的衣襟——里面赫然是一具已经风干的少女尸体!尸体的胸口有个大洞,心脏位置塞着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在有规律地跳动...
赵大勇的手刚碰到那团东西,纸新娘突然转头。画出来的眼睛流出两行血泪,纸糊的嘴巴一张一合:\"姑爷...来迎亲了...\"
窗外传来唢呐声。赵大勇回头看去,只见月光下站着个穿长袍马褂的高瘦男子,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格外醒目。当那人抬起手作揖时,袖口露出的不是人类手掌,而是长满黄毛的爪子!
二道沟子老坟岗的百年柳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座新坟。
赵大勇带着警员挖开坟墓时,铁锹撞上了硬物——是口红得刺眼的棺材!更诡异的是棺材盖上贴着的不是\"寿\"字,而是个歪歪扭扭的\"囍\"字,用的还是那种黄鼠狼毛绣成的线。
\"队长...里面有声音...\"年轻警员小王的手电筒光柱乱颤。所有人都听到了,棺材里确实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叩打棺木。
开棺的瞬间,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棺材里整齐地摆放着嫁衣、绣花鞋和凤冠,全是纸扎的冥器。而在这些物品上方,悬浮着个巴掌大的黄鼠狼干尸,它的四肢被红绳绑成跪拜姿势,干瘪的脸上凝固着拟人化的笑容。
\"是保家仙!\"围观的屯里老人突然跪倒一片,\"黄大仙显灵了!\"
赵大勇正要伸手取证,那具干尸突然\"咔咔\"转动头颅,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紧接着,纸嫁衣自动立起,像是被无形的人体撑开,袖口处\"滴滴答答\"落下鲜血...
\"姑爷到——\"
尖细的嗓音从柳树上传来。赵大勇抬头看见个穿红袄的小脚老太太坐在树杈上,她的脸像揉皱的宣纸,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老太太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传出婴儿啼哭声——但那声音分明是成年男子的嗓音!
\"一拜天地!\"老太太突然将襁褓抛向空中。
棺材里的黄鼠狼干尸应声炸裂,飞出无数白色蛆虫。这些虫子在空中组成个穿长袍的人形,对着红棺材缓缓下拜。与此同时,纸嫁衣也自动完成鞠躬动作,凤冠上的珠子相互碰撞,发出诡异的笑声。
赵大勇的配枪突然走火,子弹击穿了襁褓。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襁褓里掉出个东西——是颗长满黄毛的人类心脏!心脏表面布满牙印,还在跳动,每跳一下就喷出一股黑血。
\"礼成——\"树上的老太太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干瘪下去,最后只剩下一张人皮挂在树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长白山脚下的出马仙堂烟雾缭绕。
赵大勇掀开绣着八卦图的布帘时,供桌上的五盏油灯同时熄灭。穿蟒袍的老萨满背对门口坐着,灰白的长发间隐约露出张黄鼠狼的面具。
\"黄皮子娶亲,活人莫近。\"老萨满的声音忽男忽女,\"周家丫头三年前就许了阴亲,现在时辰到了...\"
供桌下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她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娃娃,正是周寡妇那天疯抢的那个。女孩把布娃娃递给赵大勇,娃娃的胸口突然裂开,掉出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周翠花,她穿着校服站在老坟岗柳树下,身边蹲着只体型硕大的黄鼠狼。最诡异的是,那畜牲的前爪正搭在少女肩上,像人一样咧嘴笑着。
\"翠花偷吃了黄大仙的供品。\"小女孩开口竟是苍老的声音,\"按规矩,要赔个媳妇...\"
供桌上的黄鼠狼面具突然转过来,赵大勇这才发现那不是面具,而是张活生生的兽脸!老萨满的脖子像蛇般扭转180度,黄鼠狼的嘴巴一开一合:\"明晚子时,花轿到屯口接亲。缺个新娘,就用...\"
它的目光落在赵大勇身后的林晓雯身上,绿莹莹的眼睛眯成两条缝。林晓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不是痰,而是一团黄鼠狼的毛发!
回屯的路上,林晓雯的皮肤开始不正常地发黄。当经过老坟岗时,她突然指着柳树尖叫起来——那里挂着顶血红色的轿子,轿帘掀开一角,露出只戴着金镯子的女人手。那只手正缓缓向他们招手,手腕处有道明显的缝合痕迹...
子时的二道沟子屯口阴风阵阵。
赵大勇带人埋伏在草垛后,看着那顶红轿凭空出现在月光下。这次轿前多了对白灯笼,上面用血写着\"黄府\"。八个纸人轿夫踩着诡异的步伐,它们的腮红在月光下像两团血痂。
\"动手!\"赵大勇一声令下,警员们从四面八方冲出。
最前面的纸人突然发出尖笑,它的纸手直接穿透了一名警员的胸膛!其他纸人也纷纷暴起,它们的身体里伸出无数黄毛,像钢针般刺向众人。小王开枪打中一个纸人的头部,那纸头炸开后飞出的不是脑浆,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红轿的帘子突然全部掀开。轿内坐着穿嫁衣的林晓雯,她的盖头已经掀开,露出半人半兽的脸——上半张脸还是她自己,下半张脸却长出了黄鼠狼的口鼻!更恐怖的是,她的双手已经变成毛茸茸的爪子,正捧着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啃食。
\"晓雯!\"赵大勇刚要上前,轿底突然伸出几十只惨白的人手,抓住他的脚踝。那些手上全戴着金镯子,腕部都有缝合痕迹。
老坟岗方向传来刺耳的唢呐声。上百个穿民国服饰的纸人从黑暗中飘来,它们抬着各式各样的嫁妆:梳妆盒里装着人牙、子孙桶里泡着胎儿、喜被上绣着七张痛苦的人脸...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长袍的高瘦男子,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绿眼睛亮得瘆人。
\"拜堂喽——\"男子掀开盖头,露出张长满黄毛的人脸。他俯身要亲林晓雯时,赵大勇突然掏出从出马仙堂求来的铜钱剑,狠狠刺向男子后背。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男子化作一团黄烟消散。所有纸人同时自燃,火中传出无数女子的哭声。红轿轰然炸裂,林晓雯从里面滚出来,她的兽化特征正在消退...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屯口时,地上只剩下一堆纸灰。赵大勇扶起虚弱的林晓雯,发现她手里攥着个东西——是半块金镯子,内侧刻着\"周翠花\"三个字。
远处老坟岗的柳树下,新坟的土堆突然塌陷。一只长满黄毛的手从坟里伸出,爪子里攥着另半块金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