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于站点等候之际,其心欢悦难禁。是日正值清明节,站点之人颇众。及轮及她排队之时,忽闻那男子之声。其转头望去,果真是他!
孝民扬声唤道:“矮脚萝!”
女子应道:“在这儿!”
孝民弃下手中之行李,疾奔过去,将女子揽入怀中。
孝民问道:“汝何故悄无声息便离去?吾以为汝返家乡矣。”
女子答道:“那日吾欲出游,汝不理,遂自行前来。”
孝民又问:“汝何以能自理得这般齐整?汝可寻得家人否?”
女孩答道:“未曾。彼等将吾视作乞儿,赠予钱财,便有钱矣。”
孝民道:“善,吾等先排队。”
众人皆行色匆匆地排队。孝民所购船票乃有一单独之房,一房约有四平方米,有两上铺、两下铺。女孩所购为最廉价之船票,仅能站立。
孝民为之补购一票,使她得以同自己共处一室。
孝民问道:“汝且说说,先前如何度日?”
女孩答道:“吾初出之时,入山中村落下探看一圈,继而询问一村里阿伯,阿伯带至城镇。阿伯去售菜,吾于城镇游逛两日,腹饥之时……便向人讨个包子食之。”
孝民问道:“汝饱腹否?”
女子答道:“饱腹矣,一个包子可支一日。逢雨时,便藏于他人屋檐之下;夜眠之际,则宿于他人屋顶之上。”
孝民又问:“可有他人欺汝?”
女孩答道:“有。初时,吾与乞丐们混一起,有男乞丐妄图轻薄于我,而后我便令他们骤然昏睡过去!”
孝民诧异道:“骤然昏睡过去?”
孝民忽忆起先前欲亲吻她时,她亦是骤然昏睡。不禁思忖:“汝在外流浪,果真无人欺汝?”
女子道:“暂且尚无。”
或许孝民有洁癖,他仍想验证女子所言是否属实。而后他又思忖,许是自己想“欺负”这女子。
孝民问道:“汝非说要等家人来找汝吗?”
女孩答道:“不知需等到何时。既如此,吾觉不可虚度此生,定要往极远之地前行!”
孝民忽亲吻其脸颊一下。
孝民问道:“此段时日,可有他人如此相待?”
女子怔忪片刻。
女子答道:“无。”
孝民已然做好准备,兴许将被女子掌掴,突然抬手覆住女子胸前隆起之处 。
孝民问曰:“可有他人这般轻薄于汝?”
女应曰:“有。”
孝民怒极,皱眉厉声问曰:“然则汝方才何以言无人欺汝?”
女狡黠一笑,曰:“岂非汝方才轻薄吾乎?”
言讫,女子遽然掐孝民之手背,孝民痛极,即刻释手。
女子嗔曰:“登徒子!”
孝民略显无奈,曰:“汝竟知此等行径乃登徒子所为?吾原以为汝懵懂无知也。一女娃子贸然行于外,岂无惧遭人欺辱乎?”
女子却曰:“留于汝家,不过为汝一人所欺耳。吾若出逃,尚未可知有谁能欺吾也。”
孝民困惑不已,曰:“吾何时欺汝矣?”
女目光灼灼,曰:“莫忘,曾有一回,汝视吾之目,犹如豺狼虎豹,似欲生吞活剥女子!”
孝民一时不知何以与如此古灵精怪之女交流,遂不复言语。
适值此时,乘务员端饭菜而入。舟中之食,虽味欠佳,然尚算新鲜。
女不禁欢呼曰:“吾终得食一顿新鲜饭菜矣!”
孝民略带诧异,问曰:“汝为乞丐时,皆食何物?他人予钱,汝不以之购食乎?”
女回忆曰:“吾初为乞丐时,身旁有老乞丐,他人予其食物,老乞丐常分吾一些。后有人赠予钱财,吾皆付与老乞丐。”
孝民关切问曰:“彼老乞丐可有非礼之举?”
女连连摆手,曰:“无有,无有。老乞丐但以食物予吾耳。吾离去时,尽将身上钱付与老乞丐。后至码头,吾又积得些许钱,方购得此身衣裳。此衣乃前村老阿姨家中衣物,彼为吾煮水沐浴。”
孝民恍然,曰:“怪道此衣似五六十岁之人所着。”
女望向窗外,海水幽黑深邃,并非天蓝之色 。女孩问道:“为何吾辈于电视中所见之海乃蓝色者?”
孝民答道:“浅海色呈蓝,深海则为黑也。”
女孩又问:“汝乘船欲往何处?”
孝民道:“正值清明节,归家扫墓耳。”
女孩眼中掠过一丝明了,轻轻颔首。
孝民叮嘱道:“汝切不可乱跑,下了船吾即带汝归家。”
女孩却摇摇头,道:“那可不成,吾欲四下游玩!”
孝民忙道:“吾且带汝尽情游玩!”
女孩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道:“汝当真可带吾四处游玩?”
孝民应道:“然也,吾有四轮车与两轮车,可将汝带至极远之地。”
女孩欢喜地与男子聊了半晌,忽焉睡去。男子侃侃而谈许久,不见回应,回头却见女子已靠在自己身侧。
女子既去,男子犹以为其寻得自家亲眷矣。然其未及告辞便行,或许此等女子,于告别一事本就浑然不知。在女子眼中,男子或许仅仅是暂且收留自己数日之陌路人罢了。
自女子离去后这二十来日,男子每日下班返家,皆觉屋舍之内空空荡荡。他时而竟疑心自己是得了妄想之症,笃定此事必无,这般女子怎会真实存在于自己生活之中?屋内凡是与女子相关之物件,说不定皆是自家平日放置,亦或是在梦游之际所为。直至在码头静候船只之时,又得见此女,孝民这才恍然知晓,往昔这段时日与她的种种相遇相知,并非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