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灵禾!”老夏拍着大腿,那声音带着哭腔,像被剜去了块心头肉。他连滚带爬地冲下田埂,手指哆嗦着扶起那根茎几乎被完全撕裂、穗头无力垂落的灵禾,心疼得直抽气。
“刀翅蝗就这德行,您老也清楚。”萧尘林手脚麻利地将那团被爆了头的虫尸塞进布袋,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脸上却挂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冻不住它那两把镰刀手,弄死前就得遭这罪。除非,”他顿了顿,带着点底层修士聊起“奢侈品”时惯有的喟叹,“您能掏十五块灵石,学门寒冰指把它冻成冰坨子。”
“怪不到你头上!”老夏吸溜着鼻子,语气里的心疼还没完全散去,但倒也算讲理,“这该死的玩意儿!”他蹲在受伤的禾苗旁,双手叠放其上,浑浊的老眼专注起来。几息之后,一丝微弱的、带着温润生机的青色灵光从他掌心渗出,缓缓渗入那几近断裂的根茎。
回春术!
这手是他少数拿得出手的法术了,能在山野散修小队里混迹多年活下来,多少有点压箱底的东西。
萧尘林默默看着,灵禾破口的木质部边缘开始艰难地挤出点点淡绿色的液滴,像人在结痂。生机吊住了?能活?悬!但好歹给了老夏点指望。
老夏鼓着腮帮子喘了口气,显然消耗不小。萧尘林不再耽搁,继续佝偻着背脊,在那三亩田里一寸寸“笨拙”扫视起来。
所幸,再没撞上难缠的刀翅蝗。
黄昏擦黑时分。
他拎着那沉甸甸的粗布袋子,脚步虚浮地晃悠回老夏田头,把袋子往老头跟前泥埂上一顿,发出“咚”一声闷响。
“弄干净了。七条。您老点点?”
“……好…好…”老夏看了眼布袋,又望了眼他那几株被重点照顾、正在“回春”病号般艰难修复的灵禾,神色复杂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这后生,手上活倒是利落……”后面半句嘀咕着含混不清,也不知是夸还是别的。
收益结算:
徐老支付的劳务费:一块下品灵石(已贴身藏好)。
战利品:布袋里的七只灵虫(铁背甲虫、墨星虫、蚀根虫各若干)。
加上自家田里斩获的九只……
十六只灵虫!沉甸甸地躺在他自己备用的另一个小布袋里。
萧尘林慢吞吞往家走,心里那台冰冷的算盘早已打完:
坊市里小有门路的行商或小摊贩,常以一块下品灵石兑十五只灵虫的比例收货!这些虫尸,就是近十一块灵石!去除老夏那块劳务费,净赚一块灵石!更别提这些虫子本身蕴含的灵力!
一块灵石,他必须花在刀刃上。
草屋里。
熬煮的糙米粥散发出谷物的焦香。
他处理了六只相对寻常的灵虫(两只铁背甲,两条墨星虫,两条蚀根虫)。熟练地撬开壳,将雪白晶亮、隐带灵光的虫肉剔下。
滚水一烫,撒点粗盐。
夹起一块入口,唇齿间瞬间迸发的极致鲜美和那随之化开的温润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腹中空虚灼烧感瞬间平息,连日劳作和灵力消耗带来的精神困顿也被这纯粹的能量滋养抚平了几分。
万流归宗心法(残缺·精通 6\/200)
万流归宗心法(残缺·精通 7\/200)
修为:练气二层(26\/100)
三块虫肉下肚,配合心法运转,一个半周天便将近乎枯竭的灵力恢复到堪用状态。熟练度稳步推进,那坚壁般的修为进度条,也终于从25\/100推进到了26\/100!虽只是1点,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提升!
效率即王道!
锅里剩下的十只灵虫尸体被他小心封好袋口。
这些是他预备的“硬通货”,要换成响当当的灵石!
至于今早到手的那块下品灵石……
冰凉湿润的触感传来。他将其托在掌心。
即使在这昏暗的窝棚里,它依旧散发着柔和而恒定的白莹微光,比夜明珠更沉凝。一缕缕精纯温和的灵气从中缓缓渗出,仿佛有生命般,引动着体内稀薄灵力微微共鸣。
珍贵,但也烫手。
“力量……”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思维底回响。
灵石?身外之物!修士的命脉,只有境界和实力!
提升修为,必须最优先!
他珍而重之地将灵石贴身藏在最里层,感受着它那冰凉坚硬的棱角硌在皮肤上的触感。
“买灵米!” 决定已下。
普通糙米仅能果腹,于修为毫无增益。唯有蕴含灵气的灵米,才能将这块灵石每一分价值都榨出来,化为他经脉中流淌的力量!
翌日,天光刚透青灰。
萧尘林就踏上通往坊市内城的路。
不是那些高大奢华的主干道,他绕过巡逻的、穿着制式甲胄的护卫视线边缘,熟门熟路地直奔西北角那片低矮嘈杂之地——散修们自发聚集的“泥鳅巷”。
甫一踏入内城范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仿佛从一个布满灰尘的仓库瞬间踏入温室!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有淡淡的清凉气息主动钻入肺叶!四肢百骸都像是解开了无形的束缚,连日劳作的疲惫感都轻减了大半!
这就是一品灵脉的滋养!即使只是余韵边缘!
凡人在此,无病无灾寿至耄耋,绝非虚言!
“他日有灵石……定要在此扎根!” 贪婪的念头一闪而逝,随即被他强行冰封回识海最底层。他迅速低下头,将那份对环境的敏锐感知尽数收敛,维持着那副茫然木讷的灵农形象,脚步匆匆如避蛇蝎。
泥鳅巷到了。
喧嚣的人声、混杂着草药、铁锈、灵材腥气和淡淡酸馊汗味的复合气息扑面而来。
窄街两侧地摊挤挤挨挨:
符箓摊:黄纸红字歪歪扭扭画着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摊主唾沫横飞:“玄火符!真传!一张轰杀炼气五层!”
典籍摊:泛黄线装书册封面字迹模糊,“九天十地灭神诀”“万化混沌驭宝大法”等名头大得吓破人胆。
法器摊:几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断柄的拂尘,摊主信誓旦旦:“刚从‘断头崖’筑基真修古墓里掏出来的!内蕴上古剑魄!”
玉简摊:指甲盖大小的灰白石片被郑重摆在红布上,标价“金丹功法残篇”“秘传遁术全本”。
灵丹瓶罐:黑乎乎的药丸散发着刺鼻气味,标签写着“九转金丹”“生生造化散”。
灵植种子:一包包颜色各异、形状奇怪的种子,据说是“幻梦蝶兰”“千载悟道茶根”。
萧尘林浑浊的眼底平静无波。
坑!全是坑!
这种地方,比前世古玩市场的水深万倍!骗术之低劣,专钓那些心怀一步登天妄念的蠢货。他像一个误入闹市的行尸走肉,耷拉着肩膀,僵硬地侧身从几个拉客吆喝、唾沫几乎喷到脸上的摊主身边挤过,目标明确地拐向小巷深处。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头发花白、袖口磨得油亮的干瘦老农正靠着墙根打盹。他身前铺着一块半旧的灰布,上面规规整整码放着十几袋米。
白花花的普通糙米。
浅青如玉、颗粒稍小的青玉灵米(与萧尘林田里种的一样)。
弯若新月、色带暖黄的日玄米。
暗红如血、隐透血丝的血晶灵米。
还有几种品相奇特的,最扎眼的是那比寻常豌豆还大上一圈、通体晶莹饱满如羊脂玉、半透明的玉浆灵米!即便隔着袋子,似乎也能闻到一股清甜气息。
这才是散修集市里难得的“硬通货”——粮食。尤其灵米,刚需中的刚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