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迟艰难地返回到床边,从信封里面取出了王朝锋写给他的信件,上面写着:
赵迟,想必当你看到我写给你的这封信时,距离你的刑期已经不远了吧?
在你被押送前往京城之前,我曾与你说过,你一定会被带回京城方稽卫司总部受到刑审,关于这一点你自己的心中也有明确的认知。
我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安慰或者嘲讽你在狱中过的怎样,而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死亡并非是你的终点,或许它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看到信封最里面的那个拇指盖大小的玉片了吗,待到你刑期的前一天吃掉它,其效果你到时候自然会知晓。
另外,希望未来我们还有再次相遇的一天,到那时我希望你能够亲口向我说出你后悔了你的所作所为这些话,总不能人活着的时候嘴硬,人死了之后嘴依然还硬吧?
最后,这封信件读完我劝你最好还是吃下去处理掉它,不然保不准这几天你那边的稽卫司会重新搜查你的牢房,我毕竟也是走了关系才让他们在未经审核的情况下将信件送到你的牢房中,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尽快处理。
赵迟读到最后,是王朝锋的印章与熟悉的签名。
没有时间多想,赵迟第一时间就将信件撕裂成小块,然后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不多时除了信封之外,信件已经被赵迟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虽然赵迟不是很理解王朝锋寄来信件,又在信中写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但是他还是将信将疑的拿起信封伸出手向里面摸索了一番,果然是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
赵迟将这小物件拿出来看了看,是个拇指盖大小的温润翠绿的玉片,边缘有一定的薄厚,不是很锋利,同时两面刻有奇怪的纹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不过他也来不及探究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按照方才的方法,将信封也撕碎一同吞进嘴中,这样即便是稽卫司的人来检查,他也只需要将那个小物件藏好就是了。
更何况稽卫司的人现在没有对他用刑的命令,只是搜查的话将一无所获,就算是申请用刑也不会提前弄死他,毕竟他要是在刑期前死掉,那么出事儿的可就是这帮稽卫司的人了。
“呼……”
赵迟半躺在床上,手指捏着这小小的玉片,左看右看了半天,到底也没有发现其中有什么隐秘之处,什么叫死亡并非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王朝锋这家伙怎么也学会说谜语了?
“唉…算了,既然藏哪儿都不好藏,不如就藏在嘴里,反正离死也不过三两天,他们要是真搜查,我就顺势提前咽下去。”
此刻的赵迟绝对想不到,吞下这个小物件的他,死后将会面临怎样的牛马打工人的命运,不过好在死后不用面临灵魂消散的境遇,这对于他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夕阳已没,月挂枝头,夜晚的京城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活力,发达的经济与浓厚的文化氛围为这座古城带上了永不褪去的色彩。
街道上的各家店铺都挂着昏黄的灯笼,在烛光的映照下,那些喧嚣的夜晚是属于劳作了一天的中下层人民的休闲时光,而对于罗钧这种家境的人来说,此时他正在家中与家人吃着晚饭,夜晚出去的话是很少被允许的。
罗钧的父亲是一个身着宽袖长袍的,不苟言笑的小老头,今年已经是五十二岁了。
他在朝廷文书院(也可以称为翰林院)之中任职一个小官,没什么实权,平常也就是掌管一些文书,整理一些资料,又或者是朝廷颁发一些政令的时候他们这些小官负责润色一番。
可以说在文书院中,如同罗钧之父罗桓生这般刻板的,腐朽的小老头一抓一大把,至于为什么嘛…
那可能是当年顺朝接管前明的时候没有清理掉这些机构中的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官员,反而依旧任命他们遵循旧职的原因吧。
一个是文书院,一个是察风院(言官),就属这两个地方最没有什么实权,反而也是思想陈旧之人最多的地方,更是平常“民意”的传声筒,京城地区最反对“革新”之地。
此时的罗钧坐在饭桌上,心不在焉的夹着饭菜,一旁的罗桓生板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咳嗽了两声,说道:“你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是有什么事吗?”
自家吃饭,饭桌上也没有外人,无非就是罗钧,罗桓生,还有其母韩蕊,其妹罗姝四人罢了。
罗桓生身为一家之主,他一说话,妻子与女儿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罗钧这个长子的身上,如同三堂会审一样给罗钧带来了那熟悉的压迫感。
“儿啊,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让爹娘听听,也好帮你出谋划策啊。”
如果不是罗钧心里清楚他的爹娘都是怎样的顽固,恐怕还真以为他们有多么的在乎自己的意见呢,无非就是表面功夫做的好,呸,恶心!
但是他不说又是不可能的,偷偷瞒着家里人跑出去,对于他的思想观念来说是不对的,就算他要跑,也得提前告诉爹娘自己要去做什么,不然从他心中的道理上来讲,那是不对的。
罗钧经过几番思虑,沉了下气息,放下碗筷说道:“爹,娘,我…孩儿要去北方参军与罗刹蛮夷作战…”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罗桓生狠狠的将手中的饭碗砸在桌子上,突然的巨响吓得一旁的女儿罗姝缩着脖子,妻子韩蕊直皱眉头。
饭粒伴随着饭碗砸下时的惯性崩飞了三两粒,罗钧皱着眉头,眉宇间依稀看出和其母同样的神似,只不过其母眉宇间是愤怒与不满,他则是忧愁与不忿。
对于罗桓生的暴怒,罗钧身为他的儿子,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早就习惯了,甚至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他甚至能够猜到他的父亲后面会怎样的呵斥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放着好好的官宦之家不留,偏要去北边军中当粗贱的兵卒?这个家看来是留不住你了是吧?
罗桓生原本还算刻板的面容此刻有些狰狞起来,他张开嘴,说出了令罗钧毫无意外的话:“你想做什么?翅膀硬了是吧?家里面留不住你了?”
“官宦世家不稀罕,非要跑去北边当兵?老子告诉你,就是那帮低贱的大头兵死干净了,也轮不到你上去送死,你要是敢去,老子就亲自打断你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