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流焚·药香烬（重写版）
“咚——！”
沉闷如同巨木撞击山体的恐怖巨响！狠狠砸在船身右舷吃水线下！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无形的战争巨锤！整艘船猛地向左剧烈倾侧！沈惊澜瘫倒的身体瞬间被抛离木板！如同被飓风卷起的败叶重重砸在左侧舱壁！额角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狠狠撞上冰冷湿硬的木头！
“噗！”
粘稠滚烫的血浆混合着剧痛的眩晕直冲颅顶！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猩红的暗影！
尖利到变调的嘶嚎撕裂了江风：“进水了！右舷！破！了——！！”
紧接着！
“咻——噗嗤——！！！”
凄厉到撕破耳膜的锐啸！一支儿臂粗的三棱精钢弩箭！裹挟着死亡的尖啸穿透厚实的船板！精准无比！狠狠洞穿周砚白方才横移格挡伫立之处身后的舱壁！沉重的箭杆带着恐怖动能将樟木板炸出一个澡盆大小的破洞！倒刺狰狞的箭头完全没入！裹着漆黑油布的箭杆在船舱内骤然点燃！
“轰——！”
刺鼻的桐油味混合着木质焦糊瞬间炸开！火舌狂舞！吞吐的烈焰猛地舔舐上垂落的锦帘！爆燃的火焰卷着黑烟如同地狱探出的火爪！瞬间在狭窄的船舱内疯狂蔓延！
更多的燃烧弩箭如同索命的流星火雨！“咻咻”破空！接二连三穿透左右舷的船壁！钉在内壁、地板、倾覆的家具残骸之上！桐油烈火如同贪婪的毒蛇疯狂扭动噬咬！灼热的气浪带着毒烟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浓烟滚滚！火光跳跃！将舱内晃动的光影照得如同森罗鬼狱！木料在烈焰中爆裂的“噼啪”声如同索命的丧钟！混杂着水手绝望的哭喊和江水急速涌入船舱的可怕“咕噜”声！
“呃——！咳咳——！”沈惊澜被浓烟呛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胸腔剧烈的灼痛和皮肉撕裂的剧痛！浓烟毒辣地刺激着暴露的伤口！喉咙如同被烙铁烧灼！视野被浓烟熏得一片模糊泪流！她蜷缩在冰冷的舱壁下，毒烟、高温、舱体剧烈不规则的摇晃和江水的浸泡——死亡如同巨网般将她层层罩住！那只刚被周砚白冰膏强行封住剧痛的手掌再次在恐惧中疯狂痉挛！伤口处薄薄的冰膜下剧烈的刺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针在扎！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变成残忍的酷刑！
“陆九——！”
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穿透火海轰鸣！
周砚白！
他月白袍摆已被火焰燎焦一片！脸上沾染着黑灰和汗渍！那双温润的眼中此刻是狂风暴雨般的凛冽与决绝！他竟不顾身后一支从烈焰中射出、贴着他后心擦过的燃烧弩箭！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扑向倒地的陆九渊！
陆九渊庞大的身躯正被涌入的冰冷江水混合着漂浮的燃烧残骸半淹！他爆裂扭曲的右臂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将周遭的海水染成了刺目的红！一张方脸被烟熏得乌黑，嘴角不断溢出血沫，但那双赤红如炭的铜铃巨眼依旧死死睁开！死死盯向浓烟烈火深处、沈惊澜蜷缩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咆哮！如同濒死猛兽的最后牵挂！
“走——！别管老子——！带她走——！！”
吼声带着肺腑撕裂的血腥气！
周砚白冲入及膝深、迅速上涨且越来越冰冷的江水中！一把扣住陆九渊肋下！
也就在此刻！
一道裹挟着浓郁血腥与汗臭的魁伟黑影！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神！猛地从舷梯口的浓烟火光中撞了出来！是张彪！这陆九渊的亲随悍仆！同样灰头土脸，赤裸的上身布满被火舌燎出的水泡和烟熏痕迹，左肩更是被一支燃烧的弩箭残骸刮去一大片皮肉，深可见骨！他手中竟还死死攥着一把滴血的牛耳尖刀！
“爷——！”张彪嘶吼着！双眼赤红！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猛地扑向陆九渊身侧！“撑住！”他一把扛住陆九渊另一侧的臂膀！蛮横的力量瞬间分担了周砚白大半的重量！
“撞船！底舱！水闸！顶不住了！！”外面水手带血的嘶嚎与船体龙骨发出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嘎吱”呻吟交织！巨大的商船在烈火和灌入的江水双重蹂躏下！如同被巨锤反复捶打！发出了垂死的哀鸣！
“走！”周砚白不再有半分犹豫！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穿透浓烟！与张彪瞬间交流！两个身影竟爆发出惊人的默契和力量！完全不顾陆九渊痛苦的咆哮和扭动！一左一右架起那沉重如山的、不断滴淌着鲜血的身躯！疯狂撞开前方燃烧倾倒的障碍物！如同两头发狂的犀牛！在火海浓烟中硬生生趟出一条路！直扑舷梯口通往甲板的方向！
“咳…咳咳咳…嗬…”沈惊澜蜷缩在角落！冰冷的江水已没过大腿！火舌舔舐着近处的舱壁！灼热的气流几乎将她点燃！浓烟让她窒息！意识在剧痛、寒冷和毒烟中急速流失！绝望如同冰冷的江水泥沼！要将她彻底拽入深渊！她颤抖着！徒劳地想要撑起身体！伤口撕裂的剧痛和冰冷的江水让她几乎晕厥！
也就在此时！
一只冰冷、粘腻、带着浓重血腥与江水气味的手！毫无征兆地！从浓烟最深处伸来！
如同从幽冥地府探出的鬼爪！
一把！
死死！扣！住！她那只还抓着冰冷舱壁木棱、暴露在外、伤口冰膜正在高温下剧烈刺痛的！
左手！手！腕！
冰冷！粘腻！力量极大！仿佛铁钳！
“呃——！”巨大的惊恐混合着皮肤被冰冷铁爪撕裂般的触感！让沈惊澜喉咙深处爆发出短促的、绝望的尖叫！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她几乎是本能地要甩脱这致命的冰冷束缚！
那铁爪般的五指猛地加力！指甲甚至深深陷入她手腕柔嫩的皮肤边缘！一股巨大的拖拽力量传来！如同地狱伸出的绳索！
“闭嘴！走！”一声粗嘎嘶哑、如同金属摩擦的低声咆哮！裹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张模糊在浓烟火光中的脸扭曲狰狞！依稀是张彪身后仅存的、一个断了一条手臂、浑身焦黑滴血的水手残兵！
“扑通！”那水手几乎是半跌着撞入水中！断臂处还在喷涌着污血！他仅存的那只手如同鹰爪般死扣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在及腰深、冰冷刺骨、漂浮着燃烧碎屑和浓烟的水中！踉跄着！朝着周砚白与张彪扛着陆九渊撞开的通道！如同绝望的奔逃！追赶而去！
冰冷！剧痛！窒息！浓烟！沈惊澜如同被拖曳的麻袋！身体不断撞击着漂浮的燃烧碎木和水下的硬物！那只被死攥住的手腕处皮肤传来刺骨的冰冷与粘腻！被火焰燎焦的衣物下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入都是呛鼻的毒烟！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冲出浓烟火海的舱门通道！甲板上的景象让她本就绝望的心瞬间沉入冰海！
船！船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左剧烈倾斜！甲板上到处是奔逃的水手和被火焰点燃的绳索！桅杆半折！带着火焰的巨大风帆如同垂死的巨鸟翅膀砸入水中！激荡起巨大的水柱！江面被火油点燃！跳跃的火焰如同毒蛇缠绕着船体！
“跳！”周砚白嘶哑冰冷的声音如同冰锥凿入乱象！
他不知何时已将昏迷的陆九渊用绳套死死缚在自己背上！那具魁梧淌血的身体被他坚韧的脊梁硬生生背负着！他一手死死扣住断裂的船舷栏杆！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从腰间拔出一个极其小巧、通体漆黑的细长铁管！管口对准张彪身后正嘶吼着扑来的几个焦黑身影！
“嗤——！！！”
一片淡青色的、在火光照耀下近乎无形的细小薄雾！如同喷吐的蛛网！猛地射向那几道追兵！
“呃啊——！”青雾沾身的瞬间！那几个身影如同被强酸泼面！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嚎！捂住口鼻原地翻滚！皮肤如同蜡油般融化冒烟！焦糊恶臭瞬间盖过了桐油烟气！
“带她先走！”周砚白的吼声没有任何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整个人已如同一枚弹射而出的磐石！背负着陆九渊沉重的身躯！猛地一个蹬踏断裂的船舷边缘！颀长的身影竟然如同穿云燕子！精准无比地扑向——
数十步之外！另一片在火光照耀下、被风浪激荡的颠簸起伏、相对远离主船的——断裂的巨大船体残骸！那残骸如同江中孤岛！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身影消失于滚滚浓烟与黑暗的水流漩涡之中！
“走！！”张彪赤红着眼睛嘶吼！那只扣住沈惊澜的手猛地一紧！拉扯着几乎虚脱的她！冲向距离甲板更近的另一片翻着肚皮的巨大破木筏！
冰冷刺骨的江水瞬间淹没头顶！黑暗！窒息！浓烟毒火在头顶扭曲成狂舞的魔鬼！
咕噜……咕噜……
气泡涌动的绝望声响充斥耳膜！
手腕！那铁爪般的力量！如同通往地狱的锚链！死死拖拽着她！向上！向着那片倒扣水面的、燃烧未尽、依旧散发着余温、如同巨兽骸骨般的破木筏！
哗啦——！
头颅终于冲破水面！灼热的空气混合着烟尘猛地灌入肺腔！带来撕心裂肺的剧咳！
身体被张彪蛮横地甩上那漂浮在江面、剧烈摇晃倾侧、如同巨大棺椁的破木筏！背脊重重砸在粗糙湿冷的木头表面！剧痛让她蜷缩如虾！
木筏在湍急黑暗的江流中起伏！载着绝望的幸存者！载着冲天的火光与垂死巨船的嘶鸣！如同一片枯叶！被冰冷的巨浪裹挟着！推向完全未知的……
那片被大火映照得如同血染的浩瀚江面！
巨大的商船在她身后！
缓缓倾覆！
如同地狱巨口吞噬最后的微光！只剩下挣扎的火舌在沉沉的黑色水面上扭曲！
哗——！！！
冰冷的巨浪混合着燃烧的油污！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怒吼！狠狠扑上木筏！咸腥冰冷的江水混合着浓烈的烟熏火燎味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如同某种腐烂金属混合着腐朽药汁的……
怪异铁腥气！
狠狠拍在沈惊澜因剧痛而微微仰起的脸上！
水流冲刷下！手腕处！那只被张彪死扣了一路、冰冷粘腻且刺痛的位置！
似乎……
极其细微地！
动了一下！
仿佛某种深藏在冰冷表皮之下的东西……
被这来自地狱之口的冰冷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