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毒酒迷局
北朔军营的血腥味混着马粪臭,像块浸了毒的破布蒙在脸上。我被两名彪形大汉架着穿过校场时,正赶上他们处决逃兵。断头台上的血珠溅在我裙摆上,凝成暗红的花。监斩官是个独眼龙,他盯着我锁骨处的烫伤,喉间发出嗬嗬的笑:“南蛮细作,倒是长得标志。”
我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正中他缺了半只耳朵的耳洞。周围的北朔士兵哄笑起来,有人用刀尖挑起我的下巴:“将军有令,让你去帐中伺候。”
帐帘掀开的刹那,熏香的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涌——和柳氏常用的“醉仙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股尸油味。主位上坐着个身披黑色狐裘的男人,他把玩着一枚狼头令牌,正是我吞进肚里的那种。听见动静,他缓缓抬头,竟是在破庙见过的那个黑衣人。
“苏姑娘,别来无恙。”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桌上摆着两只酒杯,酒液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刺青——和柳氏耳后的图腾一样,只是多了道刀疤。“北朔‘暗月’组织的左使,倒是屈尊了。”我挣脱士兵的钳制,故意撞翻桌上的酒壶,蓝光酒液洒在狐裘上,竟冒出丝丝白烟。
左使眼神一冷,突然出手扣住我手腕:“柳氏说你吞了密信,看来是真的。”他指尖运力,疼得我骨头咯吱作响,“把信吐出来,我饶你不死。”
“有本事就剖开我肚子。”我笑出带血的唾沫,趁机将藏在袖中的“迷魂砂”洒向烛火。紫色烟雾弥漫开来,左使猛地后退,却还是慢了半分,瞳孔瞬间涣散。这砂是用柳氏梳妆台的珍珠粉混着厕所蛆虫的尸水做的,能让人在幻境中说出真话。
“说,我娘到底怎么死的?”我掐住他下颌,指甲嵌进他皮肉。
左使眼神迷离,喃喃道:“你娘……是萧玦的师妹,当年她发现萧玦是暗月宿主,想毁掉狼头令牌……”
“轰——”
帐外突然传来爆炸声,浓烟滚滚。我趁机踹开左使,抓起桌上的狼头令牌塞进衣襟——这枚比我吞的那枚更大,上面刻着北朔先王的诅咒。冲出营帐时,正看见萧玦骑马冲来,他手中长剑红光更盛,所过之处士兵纷纷倒地。
“跟我走!”他伸手要拉我,我却反手甩出毒针。针擦着他耳畔飞过,钉进身后追来的左使咽喉。萧玦皱眉:“你信不过我?”
“信你通敌叛国?”我冷笑,趁机滚进旁边的兵器架,抓起一柄绣春刀。刀身刻着“苏”字——是我外祖父当年的佩刀。
就在这时,北朔将军带着大队人马杀到。他指着萧玦怒吼:“南蛮狗贼,竟敢闯我军营!”箭雨瞬间袭来,萧玦挥剑格挡,却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你中毒了?”我惊道,只见他手臂上浮现出和我锁骨相似的咒印。
萧玦没说话,只是将我护在身后,剑刃在月光下划出凛冽的弧。北朔将军见状,突然下令:“放‘血蛭阵’!”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血色蛭虫钻出来,瞬间爬满萧玦全身。我想起生母遗物里的记载——血蛭喜食蛊虫宿主的血。眼看萧玦就要被蛭虫吞噬,我猛地撕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烫伤。咒印在月光下发出幽绿光芒,蛭虫竟纷纷转向,朝我爬来。
“倾颜,别!”萧玦想阻止,却被蛭虫缠住动弹不得。
我咬着牙,任由血蛭钻进伤口。剧痛中,逆魂蛊突然苏醒,我竟能清晰地听见北朔将军的心声:“快,趁她中蛊,取出密信!”
原来他才是真正想要密信的人,根本不是为了抓细作。我冷笑一声,假装中毒倒地,趁乱将藏在发间的“爆肠丸”塞进北朔将军酒壶里——那是用老鼠药和灶心土做的,吃了能让人肠穿肚烂。
“抓住她!”将军下令,士兵们蜂拥而上。我突然跳起,将酒壶砸向将军面门。爆肠丸混着酒液溅进他嘴里,他惨叫着倒地,七窍流血。
混乱中,萧玦挣脱血蛭,抓起我的手就往军营外跑。跑出三里地,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河边。我看着他手臂上的咒印,突然想起左使的话——萧玦是暗月宿主。
“为什么帮我?”我用刀抵着他咽喉。
萧玦咳着血,眼神却异常清明:“你娘……是我师姐。”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和我那半块严丝合缝,“当年我假意投诚北朔,就是为了查清暗月组织的底细,替师姐报仇。”
我浑身一震,玉佩险些脱手。原来母亲的死,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柳氏呢?”
“她是暗月右使,”萧玦擦掉嘴角的血,“当年是她蛊惑你父亲,害死了师姐。你父亲……后来知道真相,一直想弥补,所以才让张诚救你。”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柳氏带着人追来,她脸上的白粉掉了大半,露出坑坑洼洼的烫伤:“萧玦,你竟敢背叛北朔!还有你这小贱人,以为中了血蛭蛊,就能活下来?”
我看着她手中的蛊虫葫芦,突然笑了:“你以为我真的中蛊了?”说着,我扯开衣领,锁骨处的伤口里钻出一只血色小蛭,却不是北朔的血蛭,而是我用三年时间养的“食蛊蛭”,专吃各种毒虫。
柳氏脸色煞白:“不可能!这食蛊蛭早已绝迹……”
“我娘留给我的。”我捏死食蛊蛭,看着柳氏惊恐的眼神,“她还留了这个。”我掏出从左使那里抢来的狼头令牌,往地上一磕,令牌裂开,里面竟是一卷密信——正是北朔皇帝勾结大靖官员的证据。
柳氏尖叫着扑过来,我侧身躲过,将密信塞进萧玦怀里:“你去交给丞相,我断后!”
“不行,我……”
“滚!”我挥刀砍断他马缰,“再不走,谁也活不了!”
萧玦深深看了我一眼,策马而去。柳氏见状,狞笑着启动了蛊虫葫芦。无数毒虫向我袭来,我却不慌不忙,从鞋底取出最后一包“焚虫粉”——那是用灶膛灰和硫磺做的,遇虫即燃。
“柳氏,尝尝被虫噬的滋味!”我将粉末撒向虫群,顿时火光冲天。毒虫遇火爆炸,溅得柳氏满身是血。她惨叫着后退,脸上的人皮面具再次脱落,露出一张狰狞的脸——竟和我生母有七分相似。
“你……你是我娘的孪生妹妹?”我震惊地看着她。
柳氏狂笑起来,笑声凄厉:“不错!当年你娘抢走了一切,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和你娘一样,都该死!”她说着,竟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心口。
“不!”我想阻止,却晚了一步。柳氏倒在血泊中,临死前死死盯着我:“暗月……不会放过你……”
风吹过荒野,卷起她的头发,露出后颈一个刺青——和我生母梳妆匣里那幅被烧掉的画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原来母亲当年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孪生妹妹。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柳氏的尸体,又看看远方萧玦消失的方向。手中的绣春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密信送出去了,杀母仇人也死了。可为什么,我心里却空落落的?
远处传来马蹄声,这次是大靖的军队。张诚带着人赶来,看见我时,激动地喊道:“姑娘,您没事就好!丞相收到密信,已经派兵围剿暗月余党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空。锁骨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萧玦是暗月宿主,却又是母亲的师弟,他到底是正是邪?父亲当年为何听信柳氏的话?暗月组织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太多的谜团等着我去解开。
我握紧手中的绣春刀,刀刃映出我苍白却坚定的脸。
柳氏,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不。
我会让你和所有害过我娘的人,在地狱里,也不得安宁。
北朔的风很冷,但我心中的火,才刚刚点燃。
下一站,京城。
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和我娘的一切。
还有,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看看我这个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庶女,如何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