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蜘蛛尾巷的雨
雨是傍晚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敲打着霍格沃茨的玻璃窗，像谁在外面数着念珠。我抱着那根勉强修好的山楂木魔杖，站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看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系统已经三天没出声了。自从那天在禁林边捡到那片玻璃碎片后，它就像卡壳了一样，再也没报过任务进度。
而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再次变成了隐形人。
直到晚饭前，一个家养小精灵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递来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是用蜘蛛爪似的字迹写的两个字：速来。
没有署名，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西弗勒斯的笔迹。
心脏莫名一紧，我抓起斗篷就往外冲。雨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着风灌进喉咙里，呛得我直咳嗽。
他约我在霍格莫德村外的路口见。可我等了快一个小时，别说黑袍影子，连只猫头鹰都没见到。
雨越下越急，把路两旁的荆棘丛打得噼啪响。我裹紧斗篷，正想回去，却瞥见泥地里有串模糊的脚印，一直延伸向通往蜘蛛尾巷的方向。
那脚印很小，很深，像是主人走得很急，还摔了一跤。
我咬咬牙，跟着脚印走进了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
蜘蛛尾巷比书里写的还要糟糕。低矮的房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墙皮剥落，窗玻璃碎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雨水汇成细流，在坑洼的路面上打着旋，裹挟着腐烂的菜叶和不知名的垃圾。
我顺着脚印走到巷尾那栋最破旧的房子前。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男人的怒骂声，还有什么东西被砸碎的脆响。
“没用的废物！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下贱！”
“滚！给我滚出去！”
然后是少年压抑的呜咽，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痛苦又绝望。
我的心猛地揪紧，想也没想就推开门。
屋里一片狼藉。打翻的酒瓶碎了一地，劣质威士忌的味道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瘫在椅子上，满脸横肉，正是西弗勒斯的父亲，托比亚·斯内普。
而西弗勒斯蜷缩在墙角，黑袍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嘴角挂着血丝。他的魔杖掉在脚边，杖尖断了，像根被遗弃的枯枝。
看到我闯进来，托比亚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凶狠的笑：“又来一个小杂种？是这废物的小情人？”
“你闭嘴！”我捡起地上的魔杖，冲到西弗勒斯身边。
他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吓人，不是哭的，是气的。“谁让你来的？！”他低吼，声音嘶哑，“滚出去！”
“我不滚！”我把魔杖塞给他，挡在他身前，“他打你，你不会反抗吗？用魔法——”
“魔法？”托比亚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我这里，不准用那该死的魔法！你们这些怪物，都该下地狱！”他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我们扔过来。
我下意识地把西弗勒斯往身后拉，酒瓶擦着我的胳膊飞过，砸在墙上，碎玻璃溅了我一身。
“姜皓月！”西弗勒斯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我没理他，只是死死盯着托比亚：“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托比亚被我的气势唬住了，愣了愣，随即更加愤怒：“反了你了！”他扑过来想抓我，却被西弗勒斯猛地推开。
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我护在身后，自己面对着暴怒的父亲。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根断魔杖，指节泛白，浑身都在抖，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托比亚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看着儿子护着我的样子，突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好，好得很……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他摇摇晃晃地走回椅子，拿起酒壶猛灌了几口，“滚，都给我滚！看见你们就恶心！”
雨还在下，敲打着屋顶，发出沉闷的声响。
西弗勒斯没动，也没看我，只是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我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有雨水混着泥土的味道。
“你的脸……”我伸手想碰他嘴角的伤口。
他猛地躲开，动作大得像被烫到。“我说了让你滚！”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比外面的雨还寒，“谁让你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
“只是想看我笑话？”他转过身，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看我被父亲打骂，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看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姜皓月，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我没有！”
“你有！”他打断我，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了十几年的痛苦和愤怒，“你和莉莉不一样，她可怜我，你是在嘲笑我！你以为给我颗糖，帮我挡个酒瓶，就能救赎我了？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他把那根断魔杖狠狠扔在我脚下。“拿着你的假好心滚！我西弗勒斯·斯内普，就算烂死在这蜘蛛尾巷，也用不着你可怜！”
雨水从破窗户灌进来，打湿了他的黑袍，也打湿了我的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像被冰锥刺穿，凉得发疼。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看着他眼睛里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突然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系统说的“救赎”，从来都不是给颗糖、挡个灾那么简单。
原来他竖起的尖刺，不仅是为了防备别人，更是为了保护自己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
我捡起地上的断魔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我停了一下，没回头。
“西弗勒斯，”我的声音很轻，被雨声盖得几乎听不见，“春天快结束了。”
他没说话。
我推开门，走进茫茫雨幕里。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很响，像是心裂开的声音。
系统的声音终于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目标情绪波动值下降30%，任务完成度-5%。】
我抹了把脸，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进嘴里，有点咸。
原来虐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