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眠搬进了启祥宫。
启祥宫是西六宫中,离养心殿最近的一座宫殿。
虽只是住在启祥宫的西偏殿,但启祥宫中并无主位,除却乔予眠外,正殿的东偏殿里住着白婕妤,后殿的西配殿住着王美人。
冬青与她一道回了宫中,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她身边的大宫女。
除了冬青,内务府又送来了两名二等宫女,一名唤作小宁子的公公,以及洒扫宫女若干。
两名宫女具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一个唤作雪雁,一个唤作青锁。
这会儿内务府的公公走了,她们正在屋里给乔予眠见礼。
“奴婢雪雁,启祥宫二等宫女,参见乔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奴婢青锁,启祥宫二等宫女,参见乔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两人穿着夹竹桃一样的宫装,头上梳着两个花顶型的团髻,配着一对浅粉珠花,看上去格外的喜庆。
这两人中,青锁要比雪雁大上几个月,身形匀称,看着也更稳重,而雪雁身形偏瘦,说话时习惯性地垂着脑袋,看着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乔予眠怀中抱着衔蝉,叫二人起来,声音中多了几分平和,“你二人既被分配到了我这儿,日后便是我身边的人了,若你们做好分内的事儿,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可你们若是生出了旁的心思来,我也绝不是那样好说话的,可明白了?”
“是,奴婢明白。”青锁神色如常,即刻便应了。
雪雁也道:“奴婢明白。”
只是她慢了半拍,在乔予眠的视角看过去,只瞧着她将脑袋埋的似乎是更低了,肩膀也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乔予眠将这一切收在了眼睛里,并未多问。
她初到这宫中,还未见过多少人,外头,便已经流言四起,说她尚在闺阁之内便不检点,勾引陛下,说她是故意叫自己的妹妹顶替了平原侯府的婚事,为的,就是名正言顺的进宫。
乔予眠置若罔闻,八成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新帝尚在潜邸时,未有妻妾,连一个通房八成都是没有的,如今这宫中的妃嫔,都是新帝登基后,通过了一轮一轮的采选,才得以进宫侍奉。
换句话说,陛下跟她们不熟,也没什么感情。
乔予眠进宫前,人人都是这样的,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直到乔予眠进了宫,传闻,还是被皇帝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住在了养心殿一日夜,第二日便直接封了贵人,这样一个与她们不同的人一出现,后宫中人自然就按捺不住了。
至于这启祥宫中。
王美人体弱多病,偏居在后殿偏殿,大多时候都是门窗紧闭,她本人也不怎么出屋的。
按着位份,乔予眠该去拜见白婕妤的。
不过她第一次去时,白婕妤不在,直到午后,小宁子才来通禀,说白婕妤回来了。
乔予眠刚睡过了午觉,简单收拾一番,便去了白婕妤所在的东偏殿。
进了东偏殿,里面暖融融的。
如今已来到农历十月,入了冬。
各宫中都依着份例去惜薪司领了炭火取暖,启祥宫中没有主位娘娘,白婕妤的位份是最高的,这炭火分下来,自是供着白婕妤使了。
地当间儿的炭盆中燃着上好的红罗炭,这炭燃烧时温暖旺盛,且碳灰为灰白色,不易暴裂,极是珍贵。
此刻,白婕妤手中握着一只汤婆子,身上穿着一件橘黄色小袄,一只手向后支着,懒懒地卧靠在贵妃榻上。
乔予眠入内,福了福身子,“婕妤娘娘万福。”
自乔予眠刚进屋那刻起,白婕妤那一双荔枝眼就一直盯在她身上,不曾移动半分。
乔予眠今日穿了一件暗银纹团锦长裙,外罩一件栗色小袄,看上去十分得体,并不张扬。
可即便是这样一身寻常的打扮,穿在美人儿身上,也显得格外的漂亮出尘。
乔予眠皮肤赛雪般白皙,一双剪水秋眸清澈明亮,干净的不染任何一分杂质。
白婕妤瞧着,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眸中划过一抹惊艳的同时,又难掩几分嫉妒之色。
怪不得淑妃娘娘会如此忌惮她,得知这位新封的乔贵人的名讳时,便直接派人将她叫去了永和宫。
白婕妤抚弄着手中的汤婆子,温和亲切地笑道:“妹妹快平身吧。”
“多谢娘娘。”
待乔予眠站直了身板,白婕妤却并未赐座,只是一味笑着,话里话外,却隐约带了刺儿,“听闻妹妹从前是与魏世子有婚约的?”
乔予眠抬眸望过去,那一瞬间,白婕妤脸上的笑几乎是更浓了几分,“妹妹可先别生气,我虽身在这宫中,但这宫外的事儿还是能听到两耳朵的,眼下这儿也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全当闲聊了,我听闻……妹妹是叫自己的庶妹上错了花轿,嫁去了平原侯府的?”
白婕妤掩面,惊讶道:“这可真是件奇事儿呢。”
知道白婕妤这是在借机挖苦她朝三暮四攀高枝儿,乔予眠并不搭她的话茬。
这会儿功夫,说什么都是错的。
白婕妤没能在乔予眠脸上见着几分怒意,心道,这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诶呦,你瞧我这张嘴。”白婕妤佯装不小心说错了话,荔枝眼转了转,这才又笑道:“妹妹莫怪,我这人就这样,你与我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乔予眠回道,“娘娘严重了。”
又听白婕妤道:“你初入宫,需得知道,这宫中的许多规矩与外面的是不一样的,当初我们入了宫,都是经由着宫中诸位教习嬷嬷的手,训了不知多少遍,才得以有机会侍奉陛下。”
“妹妹,你没经历过这些,可往后我们也是要一同侍奉陛下的,这陛下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陛下什么时候喜了,什么时候怒了,你可都是要慢慢知道,慢慢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