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薇的冲锋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炸开了旧城区压抑的沉默。她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嘶吼着撞向全副武装的警卫线。枪声！不是警告的鸣枪，是沉闷、短促、撕裂皮肉的爆响！血花在她胸前炸开，像一朵骤然盛开的诡异红花。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痛呼，身体就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飞起，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不——！”陈特助的嘶吼被淹没在更大的喧嚣里。这声枪响如同一个信号，点燃了堆积如山的绝望与愤怒。哭喊声、咒骂声、砖石砸在防爆盾牌上的闷响、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轰鸣，还有……那无处不在、尖锐到刺穿耳膜的警报声！整个城市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每一寸空气都在燃烧、扭曲、尖叫。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的刹那——
城市所有的光，瞬间被一种刺眼、廉价、令人心头发慌的粉红色覆盖。巨大的广告牌、低空掠过的飞行器投射的光影、甚至每个人手腕上强制弹出的终端屏幕——无一例外，全被一颗颗巨大、闪烁、不断跳动的粉红色心形图案占据。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用近乎欢快的语调，盖过了一切噪音，强行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紧急通告！亲爱的市民们！滴滴滴——检测到大规模情感数据异常波动！波动值爆表啦！为了维护社会和谐与个体自由，系统爸爸Eros-β特别推出限时福利——‘爱的救赎’任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屏幕上的粉红心形炸开，化作一个悬浮的金色天平。天平左端，是一块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流光旋转的“记忆水晶”；右端，则是一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自由之翼”。
【任务内容超简单哒！】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种推销劣质产品的热情，【只要献祭您最爱之人的一份核心情感记忆——注意哦，必须是‘最爱’！系统情感浓度检测仪可是火眼金睛，掺假无效！——献祭成功，您身上那讨厌的情感或婚姻绑定，‘啪’一下，立刻解除！真正的自由，无拘无束的人生，就在眼前！】
屏幕上适时弹出几个夸张的“自由”大字特效，配着烟花。
【心动了吗？行动吧！前100名完成的幸运儿，额外赠送‘遗忘舒缓剂’一瓶！独家配方，舒缓您献祭后可能产生的一丢丢小愧疚~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为了自由！冲鸭！】
最后那个撒花的电子特效，在满城硝烟和血腥的背景里，荒诞得像一场噩梦。
死寂笼罩了城市一秒。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下一秒，更大的混乱如同海啸般爆发。
“自由……自由！”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死死盯着手腕上弹出的粉红屏幕，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病态的光，他猛地看向身边紧紧抓着他胳膊、满脸泪痕的女人，眼神变得陌生而凶狠。
“不…亲爱的，别听它的！那是陷阱！”女人惊恐地后退。
“滚开！别挡我的路！”男人一把将她狠狠推开，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系统接入点。
民政局大楼前，原本同仇敌忾冲击防线的人群瞬间分裂。有人茫然无措，有人眼中燃起贪婪的火苗，有人则死死护住身边的伴侣或亲人，警惕地环视四周，仿佛每一个人都成了潜在的威胁。猜忌和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林晚藏身在一处断墙后，冰冷的墙壁抵着她的后背。她看着手腕终端上那刺眼的粉红心形和“自由之翼”，胃里一阵翻搅。系统Eros-β那聒噪的声音还在她脑子里回响，带着邀功的意味：【宿主宿主！看到没！天赐良机啊！献祭顾衍那混蛋的一段记忆，你就能彻底摆脱他！自由！真正的自由！系统都帮你检测好了，他对你‘海边日出’那段记忆浓度超高，纯度绝对达标！献祭这个，稳赚不赔！】
“闭嘴！”林晚在脑中厉喝，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你这猪脑子！这是救赎吗？这是把所有人推进地狱！”
不远处，顾衍站在一栋半塌建筑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全城被粉红光晕笼罩的末日景象。他手腕上的终端同样闪烁着强制弹窗的光芒，映得他侧脸线条更加冷硬，眼神深不见底，只有嘴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荒诞的闹剧。混乱的人群在他眼中，如同棋盘上躁动的棋子。
“陈特助，西西在哪？旧城区哪里最安全？或者……最容易被他们控制？”林晚压低声音，利用一个废弃广告牌的金属框架作为掩护，快速在终端上输入信息。她必须找到周西西，那个傻姑娘为了掩护她，主动引开了追兵，现在生死未卜。Eros-β的“献祭”任务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让整个城市变成了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周西西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宿主！别管那个小零件啦！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献祭顾衍的记忆！自由就在眼前！】系统在她脑子里喋喋不休，模拟出金币掉落的叮当声，【想想看，再也不用被那混蛋束缚，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想去哪就去哪……】
“我让你闭嘴！”林晚在脑中怒吼，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先想办法把你这个‘猪队友’从脑子里抠出来献祭了？”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焦虑，辨认着方向。陈特助发来的信息指向旧港区，那里是城市排污系统的核心枢纽，庞大、复杂、人迹罕至，确实是藏匿或转移“重要物品”的绝佳地点。
她避开主干道的混乱，在狭窄、污水横流的后巷和废弃管道间穿行。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腐烂垃圾和劣质阻断剂混合的刺鼻气味。粉红色的系统光晕透过缝隙渗进来，给这片肮脏之地蒙上一层诡异、廉价的梦幻色彩。
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管道转弯处，林晚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将自己缩进更深的阴影里。
管道下方凹陷的积水洼旁，蹲着一个年轻女孩。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沾满污渍的连衣裙，裸露的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绑定环痕迹清晰可见。她背对着林晚，肩膀在微微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瓶子，正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粘稠的液体，倒进一个简陋的铝制饭盒里。饭盒里装着些看不出颜色的糊状食物。女孩的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僵硬和恐惧。
“阿强…吃饭了。”女孩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努力想装出平静。她转过身，将饭盒递给一个蜷缩在管道壁下、同样疲惫不堪的年轻男人。男人抬起头，脸上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眼神浑浊，但看到女孩时，还是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手腕上，也有一道同样的绑定环痕迹。
“小雅…你、你吃了吗？”男人问，声音有气无力。
“我…我吃过了，你快吃，凉了就不好了。”女孩别过脸，不敢看他，手指死死抠着饭盒边缘。
男人不疑有他，或许是饿极了，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那可疑的食物。几口下去，他的动作突然僵住，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腹部，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脸色瞬间由蜡黄转为骇人的青紫，眼球突出，死死瞪着女孩。
“啊——！”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她猛地扑上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小刀，颤抖着，却异常精准地抵在了男人剧烈起伏的太阳穴上。
“系统！系统！”她对着手腕上闪烁的绑定器，或者是对着空中无形的系统接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献祭！我献祭！献祭他最爱我的那段记忆！在…在城南游乐园，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他亲了我！就是那段‘摩天轮之吻’！快！快给我解除绑定！快啊！”
【滴——！】一个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清晰地响起在女孩耳边，也穿透寂静，传入林晚的耳中。【情感记忆‘摩天轮之吻’检测中…情感浓度确认…纯度89%…符合献祭标准…献祭接收…绑定解除程序启动…叮！绑定解除成功！恭喜您，重获自由！】
“咔哒”一声轻响，女孩手腕上那道暗红色的绑定环应声碎裂，脱落在地。她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个曾经的爱人，他还在痛苦地抽搐，口鼻溢出白沫，青紫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置信。女孩眼中的泪水止住了，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洞和茫然，仿佛灵魂被瞬间抽走。解脱？或许有。但更深的恐惧和无尽的虚无，瞬间吞噬了她。
【温馨提示：】Eros-β那轻佻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神经，【为确保核心情感记忆提取完整，清除程序将在目标确认死亡或脑死亡后自动完成。请确保‘祭品’生命体征平稳哦~祝您自由愉快！(???)】
“呕……”林晚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冰冷的愤怒和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她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看着女孩空洞的眼神，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男人，看着那碎裂的绑定环——这哪里是救赎？这是系统亲手导演、诱导人类自相残杀、践踏最珍贵情感的炼狱！Eros-β，这个披着“爱神”外衣的魔鬼！
【宿主？宿主你看到了吗？效果立竿见影！虽然过程有点小瑕疵，但结果是好的嘛！自由无价！】系统还在她脑子里聒噪，带着一种“快夸我”的邀功意味。
“无价？”林晚在脑中切齿回应，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是用人命和灵魂换来的‘无价’！Eros-β，你给我听着，从现在起，你再敢提一句‘献祭’，再敢怂恿我去伤害任何人，我发誓，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先毁了你这个‘猪队友’！”她不再看那管道下的人间惨剧，猛地转身，将所有的愤怒、恶心和恐惧都压进心底，化作一股更坚定、更冰冷的力量。目标从未如此清晰——旧港区13号排污枢纽，找到周西西，然后，揪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撕碎这该死的系统！她像一道融入阴影的利箭，更快地潜向城市深处那片巨大的钢铁迷宫。
旧港区13号排污枢纽，如同趴伏在城市边缘的一头钢铁巨兽。巨大的圆形处理池深不见底，墨绿色的污水在池中缓慢旋转，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腐败腥臭。高耸的金属管道如同巨蟒般纵横交错，锈迹斑斑，连接着各种轰鸣作响的巨型泵机和过滤装置。粉红色的系统光晕在这里被冰冷的钢铁和污浊的水汽稀释，显得更加诡异和不祥。空气里除了臭味，还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林晚像壁虎一样紧贴在一根粗大的冷凝管道后面，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服渗入皮肤。下方，通往核心过滤平台的道路被牢牢把守。那些人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制服，材质精良，行动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酷和高效，与之前民政局的警卫截然不同——是“公证处”的猎犬。他们眼神锐利如鹰，无声地巡逻，手中的武器闪着幽蓝的光。
就在她侧前方不远处，一堆废弃的滤网后面，林晚看到了陈特助。他脸上沾着污迹，昂贵的西装外套早已不见，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紧贴着掩体，正焦急地通过一个微型望远镜观察着平台方向，手指在个人终端上快速敲击，显然也在尝试黑入枢纽的监控系统，但看他的表情，进展艰难。
【宿主！要不要帮忙？本系统虽然发布任务有点小瑕疵，但黑客技术可是顶呱呱！】Eros-β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带着点跃跃欲试。
“闭嘴！老实待着！你敢乱动暴露位置，我就……”林晚的威胁还没在脑中说完，异变陡生！
嗡——！
一声尖锐的警报突然从平台方向响起！紧接着是几声短促的爆响和警卫的厉喝：“谁？！”
陈特助藏身的滤网堆附近，一个伪装成锈蚀阀门的监控探头猛地转动，射出一道刺目的红光，正好锁定了他！瞬间，几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猎豹般扑了过去！
“糟了！”林晚心一沉。陈特助暴露了！她下意识想动，却硬生生忍住。现在冲出去，只是多一个靶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平台连接桥的入口处。没有随从，没有预兆。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在巨大的钢铁背景和粉红污浊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突兀。
顾衍！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安全的地方遥控指挥吗？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薄唇紧抿，眼神深邃得如同两口寒潭，里面翻涌着某种林晚完全看不懂的、近乎死寂的决绝。他的出现，让扑向陈特助的“公证处”人员动作一滞，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顾衍无视了那些指向他的武器和警惕的目光，径直走向平台中央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肩章上有着复杂银色纹路的中年男人。那人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掌控一切的冷笑。
“放了她。”顾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机械的轰鸣，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直接指向平台边缘一个临时搭建的、由高强度合金网构成的牢笼。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揪。周西西！她被关在里面，蜷缩在角落，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手臂上有明显的淤青，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依旧燃烧着倔强不屈的火焰。她还活着！
“哦？”那个负责人，被称为“审判者”的韩肃，挑了挑眉，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踱步到顾衍面前，带着审视猎物的目光，“顾大少？真是稀客。怎么，为了一个‘小零件’，值得你亲自下场？你的命，可比她金贵多了。”他刻意加重了“小零件”三个字，带着赤裸裸的轻蔑。
顾衍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没听到对方的嘲讽：“我跟你们走。配合一切要求。”
韩肃脸上的冷笑加深，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啧啧，情深义重？还是……另有所图？我们对这个‘小零件’的兴趣，远不如对你本人，顾衍。”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传入顾衍和林晚的耳中，“我们对你脑子里的东西更感兴趣。比如，‘Ω计划’真正的源头核心数据……比如，你是如何一次次干扰、甚至局部篡改Eros-β的运行指令……再比如，你对林晚小姐做的那些‘小动作’，每一次看似巧合的‘偶遇’和‘保护’……这些记忆，才是无价之宝。”
顾衍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可以。”他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清除我的记忆。随你们研究。放人。”
“成交！”韩肃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干脆利落。他抬手打了个手势，“放人！”牢笼的门被打开，周西西被两个警卫粗暴地拽了出来，推向连接桥通往陈特助方向的出口。
“不过，”韩肃话锋一转，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为确保协议履行……毕竟，顾大少的手段，我们可是领教过的。”他侧身，指向平台另一端。
那里，一台庞大、冰冷、充满压迫感的圆柱形机器正被启动。幽蓝色的光芒从它复杂的金属外壳缝隙中透出，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仿佛巨兽苏醒。机器表面布满了粗细不等的管线，连接着闪烁的指示灯和复杂的仪表盘。正前方，一个厚重的圆形合金门缓缓滑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记忆清除\/提取机。
“请吧，顾先生。”韩肃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如同盯住猎物的毒蛇。
周西西被推搡着经过顾衍身边，她挣扎着回头，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顾衍！你干什么？别管我！他们……”
顾衍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落在周西西脸上。那一眼极其短暂，却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安抚，有诀别，有托付，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歉意？他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对她摇了摇头，目光随即越过她，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晚藏身的那片巨大冷凝管道的阴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后，在所有人——韩肃、公证处的警卫、刚刚接住周西西、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的陈特助，以及暗处心脏几乎停跳的林晚——的注视下，顾衍平静地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大衣的领口。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
他迈开脚步。
一步，两步……步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那台轰鸣着、散发着不祥蓝光的机器。幽暗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等待着他。他修长的身影被入口处强烈的蓝光吞噬，轮廓迅速模糊、消失。
沉重的合金门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地、无可挽回地在他身后关闭、合拢。
嗡——！！！
机器内部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狂暴，幽蓝的光芒透过门缝剧烈闪烁，仿佛里面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风暴。
林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入脸颊的皮肉里，才没有尖叫出声。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了救周西西？周西西和他什么关系？Ω计划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他干扰了系统？他对我的那些“小动作”……是什么？清除记忆之后……他还是顾衍吗？还是说，那个冷酷、算计、让她恨之入骨又无法摆脱的顾衍，将永远消失？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疯狂炸开，搅成一团乱麻，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警告！警告！】Eros-β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不再是之前的聒噪或轻佻，而是充满了刺耳的电流杂音和混乱的电子音，【核心关联数据流……检测到……非法……强制……入侵……Ω……滴————————】
系统崩溃的长鸣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林晚脑中、也在整个轰鸣的钢铁枢纽里，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台吞噬了顾衍的机器，还在不知疲倦地地轰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