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小车到达了天湖草甸的入口,苏舜在停车场停好了车,众人下车,凉爽的风吹来,有种净化灵魂的感觉。
登山口石碑上凝着露水,歪歪扭扭刻着“海拔0米,心跳次”。
石阶被雾气洇成深灰色,像浸了水的铅笔痕。穿荧光马甲的向导老林正分发竹杖:“这棍子能打草惊蛇,也能当自拍杆戳云朵!”他腰间的铜铃铛一步一响,惊飞了灌丛里偷听的棕头鸦雀。
前半小时的石板路像绿色隧道,两侧蕨类植物撑开螺旋纹的伞。
跨过三座原木桥,每座桥下都藏着不同惊喜。
第一桥洞游着霓虹色的鳑鲏鱼;
第二桥底躺着被磨圆的火山石,纹路酷似煎蛋;
第三桥畔突然窜出只竹鼠,叼着野莓逃进苔藓堆。
老林用竹杖戳开某丛肾蕨:“快看!荧光小蘑菇在发光,现在缩成巧克力豆了。”众人立刻将视线放到小蘑菇上,星星直呼好可爱,大家同意地点点头。
石板路渐隐,换成覆着竹叶的松软土径。
风穿竹林,竹节相撞发出“咯哒咯哒”声。老林示范把耳朵贴竹管上:“能听见地下水流在给竹子打针!”
行至半山腰平台,正撞见云海漫过山脊。
最险处是“弯腰崖”,需贴壁横移五米。岩缝里斜生着野百合,橙红斑点的花瓣上趴着蓝翅蜂,像别了枚会动的胸针。
钻出最后一片杉树林,万亩草甸豁然铺展。
芒草穗被风压成金色波浪,轨迹如巨鲸游过麦田。几个穿白裙的姑娘张开双臂顺风奔跑,草浪在身后自动缝合,像被隐形拉链收拢。
草甸边缘浮着雾岚,蓼子草的淡红花穗从雾中探出,远看像给云朵镶了圈草莓奶油边。
老林变戏法般掏出把铜哨:“嘘——”,哨声刺破草海,惊起三只环颈雉。它们拖着长尾羽低空滑翔,羽尖扫落的花粉在阳光下炸成金粉雾。
登顶那刻,所有喘息都被眼前的奇观噎回喉咙。
湖水蓝得让人疑心天空在此漏了个洞,几尾冷水鱼跃出水面,叼走正梳头的流云。老林舀了捧水:“直接喝!这湖底泉眼通着火山,水带一丝硫磺味,本地人叫它‘神仙漱口水’。”
向西挪十步,画风突变。百米悬崖下,深蓝海水狂暴地撕扯礁石,溅起的白沫被风送上高空,落在观景台变成咸涩的雨。
最妙的是光影魔术——东侧湖面平静如镜,映着穿碎花裙的星星;西侧崖边狂风大作,星星的裙摆与乱发在逆光中舞成剪影。老林摸出包鱿鱼丝:“在这儿发呆一小时,手机相册能自动生成哲学诗集。”
返程前每人领到朵蒲公英。老林示范朝东吹:“带心愿的种子落草甸,明年会长成新风景。朝西吹的则被海风卷向悬崖,去海上流浪,或许能长在货轮甲板缝里。”
下山时,草甸已褪去浓雾,露出完整的绿色肌理。有只野兔蹲在径边啃苜蓿,胡须沾着蒲公英绒毛,仿佛也参与了这场盛大的播种。山脚的铜铃铛再次响起,老林挥着竹杖笑喊:“下次带瓶装点云回去,泡茶比市售纯净水甜!”
而此刻的天湖依旧倒映着流云,等待下一双瞳孔成为它的临时镜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