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行在云雾缭绕的黑风山脉上空,叶清瑶的玉箫声在舱内轻轻流淌,如溪涧流水般洗去旅途的尘嚣。苏瑶正对着星图推演,指尖划过代表山脉的深绿色纹路:“按定星剑的指引,人与妖族的冲突核心在黑风谷,那里是山脉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农户开垦荒地的前沿。”
林渊凭栏而立,望着下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黑风山脉的植被呈明显的断层分布——外围是被开垦成梯田的农田,金黄的稻浪与裸露的黄土交错;往深处走,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隐约可见巨树间穿梭的黑影,那是妖族的踪迹。
“你看那里。”林渊指向一处山坳,破魔剑的星轨纹路亮起,透过云雾能看到山坳里散落着残破的木屋,“农户的聚居地已经推进到了妖族的传统猎场,冲突在所难免。”
叶清瑶箫声微顿:“我听说黑风山脉的妖族并不凶戾,百年前还曾与山下村民约定,以‘界碑石’为界,互不侵扰。”
“约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苏瑶收起星图,眉头微蹙,“近十年山下人口激增,原有耕地不够种,农户才冒险往山里拓荒。而妖族的灵植因灵气稀薄减产,也不得不扩大觅食范围,界碑石早就成了摆设。”
飞舟在一处平坦的山岗降落,刚站稳脚跟,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只见十几个手持农具的农户正往山外跑,为首的汉子裤腿染着血,见到林渊三人,急声喊道:“快逃!山妖发怒了,要毁了咱们的村子!”
话音未落,林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头身形如牛的黑熊妖撞断树干冲了出来,它胸口插着一支箭,眼中燃烧着怒火,熊掌拍向最近的一间茅屋。
“住手!”林渊拔剑出鞘,星轨纹路在剑身上流转,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光盾挡在茅屋前。黑熊妖的巨掌拍在光盾上,被震得后退三步,惊疑地盯着林渊手中的破魔剑。
“这熊妖身上有怨气,却无杀孽。”叶清瑶玉箫横吹,暗紫色的音波如轻纱般笼罩住黑熊妖,“它不是主动伤人,是被激怒了。”
黑熊妖在箫声中渐渐平静,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用爪子指向身后的密林。林渊三人对视一眼,跟着它往林中走去,农户们犹豫片刻,也提着农具远远跟上。
密林深处藏着一片药圃,里面种植的草药已被踩得稀烂,几株散发着浓郁灵气的“凝露草”连根拔起,断口处还残留着人类的脚印。药圃旁的岩石上,用利爪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别过来”。
“这是妖族的药圃。”苏瑶蹲下身,指尖拂过凝露草的断茎,“凝露草能治妖族幼崽的寒症,对人类却毫无用处,定是农户误闯,毁了它们的救命草。”
农户中走出个瘸腿老者,拄着拐杖叹道:“俺们也是没办法。上个月暴雨冲毁了梯田,再不种些耐旱的番薯,冬天就得饿死。谁知道这深山里的草也碰不得啊。”
黑熊妖突然用前爪指向山巅,发出“呜呜”的叫声。林渊通过破魔剑的“破妄”之力,隐约看到山巅有座废弃的祭坛,祭坛周围的灵气紊乱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
“那里有问题。”林渊握紧剑柄,“妖族的灵植减产,恐怕不只是因为农户拓荒。”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树上传来,一个穿着绿裙的少女坐在枝头,她有着尖尖的耳朵和毛茸茸的狐尾,手里把玩着串银铃:“人类修士,你们倒是比那些只会挥锄头的明理。想知道真相,跟我来见大王吧。”
少女自称阿绿,是黑风山狐妖族的信使。在她的带领下,众人穿过迷雾笼罩的山谷,来到一处瀑布环绕的洞府前。洞府上方刻着“共生洞”三个古字,字迹斑驳,却透着一股祥和之气。
洞府内,黑风山的妖王正端坐石榻上。他是一头化形的青狼,身着兽皮长袍,眼神锐利如刀,却在看到林渊手中的破魔剑时微微一怔:“星墟仙门的人?当年你们的玄机子长老,还曾与我族老祖宗喝过酒。”
“晚辈林渊,见过狼王。”林渊拱手行礼,“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评判对错,只想弄清楚灵气紊乱的缘由。”
狼王冷哼一声,拍了拍石桌:“还能有什么缘由?人类贪得无厌,不仅抢地,还在山后挖‘噬魂矿’,那矿脉与我族灵脉相连,被他们这么一挖,山中灵气能不紊乱吗?”
“噬魂矿?”苏瑶拿出定星剑,剑身上浮现出山脉的灵力流向图,果然在山后有一处明显的灵力旋涡,“那是蕴含阴煞之气的矿石,开采时需以活人精血祭祀,是禁矿!”
瘸腿老者惊呼:“不可能!俺们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敢挖禁矿?定是外人冒充的!”
阿绿突然插话:“我知道是谁!是山下‘黑风帮’的人!他们上个月就带着工具进山,说要找什么‘宝贝’,还打伤了巡逻的虎妖哥哥。”
林渊剑眉微挑:“看来有人在暗中挑拨离间,想坐收渔翁之利。”他看向狼王,“能否让我等去山后查看?若真是黑风帮在挖禁矿,晚辈定会给妖族一个交代。”
狼王沉吟片刻,起身道:“我与你们同去。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我黑风山十万妖族踏平山下村落!”
山后的矿洞果然隐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洞口伪装成塌陷的陷阱,掀开枯枝败叶,能看到深不见底的阶梯。苏瑶的定星剑一靠近洞口就剧烈震颤,剑身上浮现出无数痛苦挣扎的虚影——是被当作祭品的生灵残魂。
“好重的怨气。”叶清瑶捂住口鼻,玉箫自动悬浮,发出清越的鸣响,安抚那些躁动的残魂,“至少有上百条性命葬身于此。”
林渊提着破魔剑走在最前,星轨纹路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洞壁上的符文——是引动阴煞之气的邪术阵法。走到矿洞深处,果然看到十几个黑衣汉子正在挖矿,为首的独眼龙正是黑风帮的帮主,他手里拿着一枚骷髅头令牌,正指挥手下将噬魂矿装进麻袋。
“谁?”独眼龙察觉到动静,转身挥出一把淬毒的飞镖。林渊挥剑格挡,飞镖被星轨光盾弹开,钉在洞壁上,冒出阵阵黑烟。
“黑风帮竟敢挖禁矿,就不怕仙门追责吗?”林渊剑指独眼龙,破魔剑的光芒让那些阴煞之气瑟瑟发抖。
独眼龙狞笑一声:“等老子用这些宝贝换来魔修的功法,别说星墟仙门,就是九天神佛也奈何不了我!倒是你们,坏了老子的好事,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说罢,他举起骷髅头令牌,矿洞深处传来震天的嘶吼,无数被阴煞之气侵蚀的妖兽从黑暗中扑出,它们双眼赤红,已经失去了理智。
“是‘血祭控兽术’!”狼王怒吼一声,化作青狼本体,与扑来的妖兽缠斗,“这恶贼竟用阴煞之气污染我族同类!”
林渊三人立刻加入战局。叶清瑶的箫声化作无形的利刃,斩断那些操控妖兽的阴煞丝线;苏瑶的定星剑布下阵法,将阴煞之气封锁在矿洞角落;林渊的破魔剑则如流星般穿梭,所过之处,邪术符文纷纷瓦解,被污染的妖兽在星光中渐渐恢复清明。
农户们虽害怕,却也拿起农具帮忙搬运受伤的妖兽,瘸腿老者还点燃了随身携带的艾草,那艾草的清香竟能驱散淡淡的阴煞之气。
“原来如此。”林渊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农户的艾草能克阴煞,妖族的灵力能净化矿毒,你们本就该是相辅相成的!”
他一剑劈开独眼龙的骷髅令牌,对狼王和瘸腿老者喊道:“前辈,老人家,快以精血为引,借这矿洞的地脉之气,布‘共生阵’!”
狼王虽不解,却选择相信林渊,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瘸腿老者也学着他的样子,将指尖血滴在艾草上。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林渊的引导下注入地脉,矿洞开始剧烈震动,洞壁上浮现出与共生洞相同的古字,那些被挖走的噬魂矿留下的空洞,竟渐渐被涌出的灵泉填满。
“这是……百年前的‘人妖共生阵’!”狼王又惊又喜,“传说当年村民帮妖族抵御魔修,妖族则帮村民守护耕地,就是靠这阵法维系平衡!”
独眼龙见势不妙,想偷偷溜走,却被恢复清明的黑熊妖一巴掌拍倒在地。农户们一拥而上,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走出矿洞时,已是次日清晨。朝阳透过薄雾洒在黑风山脉,林渊三人站在界碑石前,看着狼王与瘸腿老者握手言和。他们约定,以共生阵为界,内侧由妖族守护灵脉,外侧由农户耕种,双方共同看管山后的灵泉,妖族用灵泉滋养灵植,农户则用艾草换取灵泉灌溉农田。
“多谢三位仙师。”瘸腿老者递来一篮刚摘的野果,“俺们以前总觉得妖族是异类,其实都是被逼急了才争斗。就像这山,有树有田才能活,少了哪样都不成。”
狼王也送来一株凝露草:“此草能安神,算是我黑风山的谢礼。以后若有难处,只需对着共生洞喊三声,我族定当相助。”
阿绿蹦蹦跳跳地跑来,给叶清瑶和苏瑶各编了一个花环,上面插着能驱蚊虫的香茅:“这是我们狐妖族的小小心意,姐姐们的箫声和剑舞真好看!”
飞舟再次起航时,黑风山脉已恢复了宁静。农户们在田埂上插上了妖族赠送的灵植枝条,防止野兽糟蹋庄稼;妖族则在森林边缘挂上了农户编织的稻草人,吓退偷食的飞鸟,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卷在群山间展开。
“你看,”苏瑶指着下方交错的田埂与林带,定星剑上的光轨呈现出完美的螺旋状,“这才是真正的平衡——不是一刀切的界限,是互相渗透的共生。”
叶清瑶的箫声变得欢快起来,与山间的鸟鸣、田中的虫吟融为一体:“就像瓷都的平衡釉,红与青不是各占一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渊低头看着掌心的凝露草,它在星光的滋养下,正缓缓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破魔剑的星轨纹路与那花朵的脉络隐隐相合,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天地万物,本就生于平衡,归于共生。
飞舟越飞越高,黑风山脉渐渐变成了一幅缩小的画卷。林渊知道,他们解决的只是黑风山的冲突,这世间还有无数的失衡需要调和——东海岸的渔民与海妖争夺渔场,西域的商队与沙漠部族抢夺水源,北境的牧民与农耕民族争论草场归属……
“下一站去哪?”叶清瑶转过头,阳光洒在她的发梢,泛起一层柔和的金光。
林渊望向东方的海岸线,那里有一片被称为“迷雾之海”的海域,据说近日常有商船失踪,海妖与人类的矛盾一触即发。
“去看看大海的平衡吧。”他握紧了手中的破魔剑,星轨纹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听说迷雾之海的深处,藏着一艘能沟通人妖两界的古船。”
苏瑶的定星剑指向东方,剑穗轻摇:“卦象显示,那里有‘舟’,有‘海’,还有……一段被遗忘的盟约。”
叶清瑶将玉箫凑到唇边,一曲《沧海笑》随风而起,箫声穿过云层,越过山峦,飞向遥远的东方海岸。飞舟在歌声中加速,冲破最后一层云雾,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铺满了破碎的星辰。
平衡之道,从无终点。就像这奔流不息的江河,就像这永不停歇的潮汐,在探索中前行,在前行中领悟,方能让这天地万物,各得其所,生生不息。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走到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