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用于紧急的军报传递,被王爷拿来运准王妃的嫁衣。
不过,谁也不敢说半句不是。
准王妃的嫁衣,原本需要王府绣娘赶制,若来不及,跟礼部或者尚衣局要一身也行。
王爷却飞鸽传书给靖北军,让人从宁州祖宅,取来了先侯夫人三年前,亲手缝制给未来儿媳的嫁衣。
先侯夫人是老侯爷唯一的妻子,朝中二品命妇,封号为靖宁夫人,也是王爷母妃。
仍旧谁也不敢说什么。
甚至礼部尚书何大人得知后,还称赞王爷重孝尊礼。
箫熠之接过骑兵呈上的包袱,里面是一方紫檀木的锦盒。
再打开,他的指尖悬停在嫁衣之上,端详着,却不敢触碰。
“样式有些旧了,还得再按照她的尺寸改改。”
“王爷放心,绣娘们都准备好了。”
老管家也望着那嫁衣,感叹道:“嫁衣样式都差不离,但现在尚衣局可寻不到这样好的料子了,更没人能比得上靖宁夫人的绣工,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
“二妹妹觉得这织仙坊的料子如何,我觉得,不如昨日你那身石榴红的直裾,不过,侯爷执意要送,我只能却之不恭了。”
谢枝不敢再说王府至今没送聘礼的事,而是话头一转,又在谢窈面前炫耀起自己的衣裳。
谢窈道:“大姐姐想孔雀开屏,就去找安平侯,我又不是男子。”
谢枝瞪大眼睛,盯着面色平静的谢窈。
她不相信,谢窈知道安平侯对自己有意,居然一点也不嫉妒。
谢枝的眼神暗了暗,又想起安平侯对她说的话,她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
“对了,今日在汴河边,我遇见了江尚书的夫人,她说三日后,江家要办一场咏梅宴,邀请了咱家,二妹妹可要和我一起去?”
谢窈:“不去。”
谢枝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又劝道:“二妹妹,你以后是靖北王妃,少不了要结交京中权贵妇人,我可以带你认一认。”
谢窈和她对视,清眸冷锐,仿佛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安平侯夫人,是江家女。
江家举办的宴会,也少不得安平侯露面。
前世,陆慎言前脚救了他一命,他转头就敢说钟意自己,还是在陆家。
再想到昨日安平侯看自己的眼神,所谓的宴会,八成是场鸿门宴。
“婚期将近,我得跟芝黛姑姑学习礼仪,大姐姐自己去吧。”谢窈再次拒绝。
“那真是可惜了。”谢枝讪讪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次日,天刚擦亮,芝黛就又来到晚香院。
她这两日,都住在伯府贵客的上房,所以出入伯府十分方便。
“二小姐还没起吗?婚前的规矩,可半点不能——”
芝黛还没喊完,谢窈已经披衣出现。
清绝如玉的面容,在暗淡的天光中明艳夺目,一双凤眸摄人心魄,自带冷冽威严。
芝黛将苛责的话憋了回去。
她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什么女子没见过,此刻却感觉,谢二小姐身上,有一股骇人气势。
“见过芝黛姑姑。”谢窈从容地行礼。
芝黛见她虽然刚起,却身姿挺拔,不见半分慵懒,就知道,今天又是头疼的一天。
“今日先教你的,是用膳的规矩。”
正说着,谢明安身边的朱嬷嬷前来:“芝黛姑姑,这是伯爷吩咐厨房,特意给您和二小姐做的早膳,您慢用。”
早膳中有道火腿瑶柱粥,芝黛道了谢,看见之后,眼神忽然柔和了许多。
“二小姐,奴婢就拿这早膳做例子吧,您要看好奴婢如何用膳。”
谢窈点头称是,暗暗在朱嬷嬷和芝黛身上打量。
自从她回京,谢明安就没有管过她一顿饭,居然会派心腹朱嬷嬷来送早膳?
很明显,早膳是送给芝黛的。
谢明安和芝黛的关系,不寻常!
片刻后,见到谢窈比自己还标准的动作,芝黛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二小姐有没有被她折磨生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累。
朝阳初升,今日晴空万里,房檐的雪融化成冰水滴落,是难得的好天气,芝黛的脸色却很苍白,很憔悴。
太后交给她的任务,她应该是完不成了。
“行了。”
芝黛从自己匣子里取出针线和几幅绣样,她已经对刁难谢窈这件事失去了信心,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这两日除了抄写《女诫》,二小姐再绣个香囊出来,不求多么复杂,只看看女红的基本功。”
说完,芝黛就转身离开晚香院,背影匆匆,显得有些沧桑。
谢窈让七两悄悄跟上去。
她翻看几幅绣样,都是些梅兰竹菊,彩蝶鸳鸯的图案。
芝黛不知道,这个,她还真不太会。
只因当初,陆母包揽了陆慎言浑身上下衣裳鞋袜香囊带钩,不用她绣任何东西,她也乐得省心。
她从没有绣过香囊,有次尝试绣了一朵手帕上的小兰草,被陆慎言看见,说像野草。
谢窈无奈地拿起针线,皱起眉。
此时。
谢枝梳妆打扮齐全,特意换上织仙坊的朱红罗裙,脚步轻快地往伯府偏门走。
一想到昨日她提起靖北王府连聘礼都没送时,谢窈那故作冷静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冷笑。
嫁给一个残疾王爷有什么用,哪里比得上她,小侯爷光风霁月,年轻俊秀,她往后的前程,远胜谢窈百倍。
偏门外,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戴着斗笠。
谢枝看见这辆马车,唇角笑意更甚。
她提着裙摆,悄悄走上前。
“上来。”低沉的声音传来。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下一刻,这双手就按住她肩膀,把她带上了马车。
车厢内光线昏暗,谢枝刚坐稳,就被安平侯揽进怀里。
她脸颊一红,嗔怪地瞪了安平侯一眼:“侯爷怎么这样怀,光天化日地轻薄枝枝,枝枝害怕。”
“怕什么,爷疼你还来不及。”
安平侯李钰语气轻佻,捏着谢枝的下巴,亲她白嫩的颈。
他另一只手也不安分,挑起谢枝的衣襟,呼吸有些粗重:“枝枝穿着红衣,真是艳若桃李,让本侯动心。”
谢枝半推半就,和他温存了一会儿。
外面还坐着车夫,她却浑身都软了。
安平侯这才从谢枝身上抬头,状若不经意地问:“枝枝,昨日你说要请你妹妹谢窈去江家赴宴,她应了吗?”
谢枝心里“咯噔”一声,刚升起的柔情散了大半。
谢窈,又是谢窈,她有什么好,让安平侯只见一面就惦记到现在。
她往安平侯怀里缩了缩,声音娇软:“侯爷怎么老是提二妹妹呀,她一个待嫁给靖北王,连聘礼都没有的,估计正郁郁寡欢呢,可不敢出门被人嘲笑。”
谢枝又道:“侯爷答应枝枝的,要纳枝枝为侧室。”
侧室,比妾要好许多。
姨娘就是妾,她决不能也做妾。
“本侯答应你,但是你,也得帮本侯。”
安平侯敷衍地笑着,忍不住咬住谢枝颈间的嫩肉。
他用了些力气,直到谢枝娇滴滴喊疼也没松口,漆黑的眼底阴鸷暴戾。
到嘴的谢家庶女他吃着并不尽兴,而就要嫁给箫熠之的谢窈,不管是身份,还是那张让他动心的脸,对他来说都不一样。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的天啊,那是谁家的聘礼!”
伯府门房发出震惊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