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外面就传来百姓惊叹的声音。
“好像是礼部的何大人,是礼部来给伯府送聘礼了?”
“等等,何大人身后的,是裴侍郎吧?”
“哪个裴侍郎?”
“当然是裴隽裴侍郎,我大燕第一才子!”
“何止是礼部,你们看,那是靖北王府的马车,靖北王也在!”
安平侯猛地掀开马车窗帘帘一角,面容阴沉如冰,一字一顿地问:“是谁,来给谢家送聘?”
只见外面街道上,四匹身披黄金鞍辔的雪白骏马,拉着印有萧家族徽的靖北王车架,悠悠停到伯府门口。
连车辙上都刷着金漆,在朝阳下光华耀目。
紧跟着二十名身披金甲,手持长槊的皇宫禁卫,护送后面深红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两名绿袍官员,外加一个绯红官服的裴隽。
中年男子身材微胖,一路小跑才能跟上靖北王的马车,却给人端方雅正的感觉。
再后面,是身穿喜庆红衣的锣鼓队伍,和一个个金漆吉祥纹的箱货,箱内隐隐露出流光溢彩的绫罗绸缎。
六对系着红绸的大雁,两尊一人高的珊瑚树,也看得人眼花缭乱。
更有一队足足百人,披坚执锐的王府亲卫,铁塔般矗立在两侧,周身是战场历练的铁血气息。
靖北王府的亲卫,都是军中老卒,此刻,虽然穿的没有金甲的皇宫禁卫漂亮,那股煞气,却让人心惊胆寒。
道路两旁的百姓早已震惊万分,这番阵仗,比前几年安平侯夫人江氏,嫁给安平侯时声势还要浩大。
可安平侯曾经是安亲王,是皇上的弟弟啊!
这,只是靖北王府的送聘!
“这么多聘礼,都是给谢窈的?!”
谢枝的声音都在发颤,一股酸意从心底直冲头顶,让她胸口发疼。
昨日,她还在嘲讽谢窈连聘礼都没有,转眼间,靖北王府整出了这样大的排场,说是皇族亲王下聘,也不过分!
“她凭什么,凭什么……”谢枝喃喃自语。
谢窈一个乡野边境长大的丫头,凭什么得到靖北王如此看重?
安平侯也死死地盯着外面那些队伍,眼底翻涌着癫狂的恨意。
外面的车夫先前听到侯爷询问,特意去打探了一番。
此刻,他压低声音,通报道:“侯爷,是靖北王亲自来给谢家嫡二小姐下聘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礼部尚书何裕大人,宫里也派出了一支禁卫,至于那位裴侍郎,说是奉皇上口谕来沾沾喜气。”
“听说,靖北王之所以一直未曾下聘,是为了等八百里加急,送来当年靖宁夫人给靖北王妃亲自做的嫁衣。”
“是吗,”安平侯低低地说,“本侯那位皇兄,对箫熠之可真大方。”
只是送个聘礼,就派出一位三品尚书,一名四品实权侍郎。
二十人的皇宫禁卫,只是来给箫熠之撑门面。
整个燕国,已经不再领兵,却还能在自家配额这么一队如狼似虎的亲卫的,只有箫熠之!
而他堂堂安平侯,皇上的弟弟,府中多几个护院家丁,都会被朝上那些迂腐言官啰嗦。
凭什么,箫熠之能有亲卫?
安平侯听到谢枝自语“凭什么”,内心越发愤恨。
“贱人。”谢枝咬碎了牙,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差一点,她就能嫁给靖北王,这些聘礼,还有今日的风光,明明该是她的,是谢窈抢走了她的前程。
“你不是说谢窈没有聘礼吗,呵,蠢女人。”
忽然,安平侯不耐地怒斥了一句,火热的身躯,再次覆盖上来。
马车狭小,他又发了狠,谢枝被撞到车壁上,磕疼了后背,忍不住嘶喊吸气,娇声求饶。
侯府车夫听着车内传来的动静,都面红耳赤。
见她还挣扎,安平侯将她狠狠按在怀里,咬着她耳朵,声音冰冷低沉。
“闭嘴,若发出声音,别怪爷在这儿要了你,让外面的人也看看你的浪样。”
谢枝泪水委屈地掉下来,却不敢再出声。
伯府内,门房一路高呼:“伯爷,伯爷,赶快前来接旨,靖北王府来送聘礼了,尚书大人也带着册封诏书来了!”
若仅仅是王府聘礼,只需伯夫人收了便是。
但靖北王亲自前来,身后,还跟着礼部尚书,以及两名礼部员外郎官员,这阵仗,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自家伯爷是礼部侍郎,礼部尚书何裕,是他的顶头上司啊。
伯府对何夫人都礼遇有加,不敢怠慢,何况是何裕本人。
礼部是没有户部吏部那些大人有实权,但是,何大人这两年主持春闱,在燕国文人心中,那地位,快赶上江老丞相了,被称为燕国清贵之首。
谢明安急匆匆地从自己书斋走出来,火速整理发冠衣衫,沐浴更衣,还抬出了香案,率领伯府众人接旨。
礼部尚书何裕拿出圣旨诏书,众人跪下听旨。
何裕身后,靖北王坐在轮椅上,身着朱紫绣蟒纹袍服,比起昨日肃穆衣袍,更添几分贵气。
白术白蔹兄弟二人身穿一模一样的锦衣,一人佩刀,一人抱刀,似门神站在王爷左右,同样没有下跪的意思。
何大人余光看见他们仨,眼皮子跳了跳,忍了。
皇上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靖北王可以王侯公爵不拜,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甚至允许他见皇帝不跪。
何大人打开圣旨,举止端正守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昌伯嫡女谢窈,系出名门,德容端肃,今择此贤淑,允协佳偶,特以金册金宝,册立为靖北王妃。钦此。”
此前,庆才公公前来宣旨,是给靖北王和谢家嫡女赐婚。
而这次,由礼部尚书,整个大燕清贵之首,前来册封谢窈的王妃之位,并且与靖北王一同来送聘礼。
这样的恩典,整个燕国,是头一份!
“谢陛下隆恩!”
谢窈率先从何大人手中接过圣旨,行礼谢恩后站起身。
谢家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都低着头。
谢明安额头抵在冰冷地面上,悄然抬头,望着靖北王身后,那络绎不绝往伯府运的聘礼,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