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黑衣人往前站了一步,他胸前那个蛇吞尾的金属徽记,在林间斑驳的光影下,折射出一种特有的冷光。
他说话的调子很平,像是在通知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周遭的空气都沉甸甸的。
“我们不想伤人,”他开口,视线很有目的性地绕过挡在最前面的阮芷涵,直接钉在她身后脸色发白的云景深身上,“只是来接‘实验体零号’回家。只要你们愿意把人交出来,所有人都可以平安无事”
实验体零号。
这五个字出口,云景深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贯穿了整个头颅,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无数沾着血腥气的混乱画面在脑海深处翻腾。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除了剧痛,还有一种要冲破骨髓的恨意。
阮芷涵没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人骤然紊乱的气息和僵硬的身体。
她往前挪了半步,脊背挺得笔直,像一道坚实的屏障,把云景深完完全全护在身后。
她的眼神冷得能往下掉冰渣,就那么直直地对上领头人的眼睛。
“这里没有什么实验体,”她一字一顿,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得清清楚楚,“只有我的同伴。”
这话一出,等同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云景深划进了自己的保护圈。
黑衣领队听完,居然低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的嘲弄不加任何掩饰。
他懒洋洋地抬了抬手,身后那群人动作统一,齐刷刷举起了手里的家伙。
那是一种造型古怪的枪,枪口的核心部分正散发着一种微弱的能量光晕,光是看着,阮芷涵的皮肤就泛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和顾霆琛用来对付她的那些武器,能量源是一路货色。
“阮小姐,玄门掌门,我们当然清楚。”领队说话不紧不慢,像是在闲聊,“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我们手里的东西,是专门给‘基因锁’特制的。它们对您这样的玄门中人或许没什么用,但对付零号,效果好得很。”
空气里的火药味浓得呛人。
就在这气氛紧绷到极点的时候,一直缩在人群后面的林薇,那双才恢复神采的眼睛里烧起了两团火。
这些人救了她,现在该她了。
她心头一动,脚下的土地传来“噗噗”的闷响。
无数比钢筋还硬的藤蔓和长满倒刺的荆棘,毫无预兆地从那群黑衣人脚下疯长出来,像一群被惹怒的毒蛇,缠向他们的双腿。
“他娘的,动手!”周楚的反应最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张嘴就喷出一大团浓黄色的烟雾。
那不是普通的雾,里面混着能灼伤眼睛的磷粉,一下子在两拨人中间炸开,彻底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混乱里,一只手用力攥住了阮芷涵的手腕。
那只手因为剧痛还在发抖,可掌心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走!”云景深强忍着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剧痛,声音嘶哑地吼了一声。
他拽着阮芷涵,想都没想,转身就往身后的密林深处冲。
“想跑?”领队的声音隔着烟雾传来,又冷又沉。
阿奇那副白骨身躯化成一道白影,没发出半点声音就冲出了烟雾,骨刃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哨声,主动朝着火力最猛的方向撞了过去。
他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硬是把对方大部分的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要活的!”领队冷声下达了命令。
这道命令一下,那些黑衣人的攻击反倒畏手畏脚起来,枪口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云景深和阮芷涵的方向,给了其他人撤退的空当。
苏念抓住了这个空隙,她侧着耳朵辨别敌人的方位,猛地张开嘴,发出一阵人类耳朵听不见,却能直接作用于神经的高频声波。
那无形的音浪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那群黑衣人的大脑。
他们动作齐齐一顿,整个阵型都出现了破绽。
就是现在!
周楚和阿木护着几个幸存者,林薇跟在后面,一行人借着这短暂的混乱,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森林更深处。
黄色的烟雾渐渐散去,黑衣领队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居然没有下令去追。
他只是抬手,用指腹抹掉脸颊上被藤蔓划出的一道血痕,看着指尖那点红色,嘴角反而勾起一个弧度。他拿出通讯器,声音压得很低:“零号出现了,情绪很不稳定,身边有玄术师保护……通知下去,b计划,可以开始了。”
队伍在林子里闷头狂奔,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得厉害。
云景深一直没吭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张英俊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还沉浸在刚才短暂记忆恢复带来的巨大冲击里。
阮芷涵停下脚步,从乾坤袋里拿出那瓶已经见底的灵泉水,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
云景深抬起眼,那双平时锐利得像鹰一样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吓人,里面是一片混沌。
他没说话,默默接过水瓶,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背。
那一点温热的触感,让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阮芷涵收回手,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到他:“玄门暂时不能回,会把这群人引过去。”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刚才逃出生天的侥幸感,瞬间被更大的危机感取代。
这里不能久留,玄门又不能回,他们这是被逼进死胡同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一直没说话的林薇忽然开口,她打量着周围熟悉的草木,眼神慢慢坚定起来,“离这里不远,有个废弃的村子,叫‘望月村’。那地方地势特别险,只有一个入口,进去了就好防守。我以前来这边采植物样本的时候路过。”
眼下,这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了。
阮芷涵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见没人出声反对,便拍板定了下来:“行,就去望月村。”
她重新看向云景深,他的情况似乎好了点,但周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一场意料之外的遭遇,把他们所有人都拖进了一个更深、更黑的泥潭里。
队伍调整了方向,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