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没说错,这地方三面峭壁,只留了条窄道进出,地势确实刁钻,是个不错的地方。
可眼前那道用废卡车和破石头胡乱堆起来的防线,路障上全是抓痕和撞出来的坑,干掉的血黑乎乎地糊在泥土和铁皮上,一片一片的,不用问也知道这里打过多少恶仗。
一行人刚停下,脚跟还没站稳,工事上头就伸出几个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了过来。
“站住!干什么的?不许再往前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工事后头喊出来,又紧张又冲,透着一股子虚张声势的狠劲儿。
喊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小张,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跟抹了锅底灰似的,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全是血丝。
队伍里的空气一下子就绷紧了。
“小张,枪放下。”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
一个中年女人从工事后头走了出来,拦住了那小伙子。
她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自称薛松,是这村子临时的领导者。
她脸上是那种累到骨子里的疲惫,眼窝都陷下去了。
她的视线在阮芷涵这群人身上来回打量,从他们身上虽然沾着泥土却依然看得出质地不错的装备,跟她见过的那些流民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有了数,这伙人不一般。
阮芷涵往前走了一步,姿态放得很平。
“我们没别的意思,路过,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她没藏着掖着,直接摊牌,“我们是异能者,在林子里被一伙人追击,甩掉了才到这儿。”
她一边说,一边从乾坤袋里拿了些消炎药和几瓶没开过的水,放在地上,往前推了推。
“这些,给你们,算是一点心意。”
薛松看着那些东西,眼睛里的防备松了不少。
在这个年头,这些玩意儿可比金子还精贵。
她又看了一眼阮芷涵,最后点了头:“进来吧。”
村里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糟。
空气里飘着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零零星星有几个活人从破屋子里探出头来,看他们的眼神都是麻木不仁,一潭死水似的,一个个面黄肌瘦,好像风一吹就倒。
薛松把他们领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屋里,长长地出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讲起了村里的事。
“一个月前,我们这里就被变异人袭击,如今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它们不像以前那样没头没脑地乱撞,会配合了,有章法,一波一波地来,我们……快顶不住了。”
苏念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阮芷涵旁边,她闭着眼,那股无形的精神力悄无声息地往林子深处探去。
可她的精神力刚一出村子的范围,就像一头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冰墙上。
一股又冷又硬的意志力笼罩着整片林子,形成了一道屏障,把她的探知全都给弹了回来。
苏念的脸白了一下,她凑到阮芷涵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林子里有怪物的精神力很强。它立了一道精神屏障,我什么都看不见。对手……跟我的路数一样。”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的心都往下一沉。
就在这个时候,村口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那是用铁桶改的警铃,被人用铁棍敲得震天响。
“来了!又来了!”小张的喊声里全是恐慌。
新一轮的攻城开始了。
云景深在警报响起来的第一个瞬间就动了。
他一句话没说,人已经像一阵风刮到了那道简陋的防线上。
他的眼神跟刀子似的,飞快地扫了一圈防线的薄弱点,顺手抄起一块石头,手腕一抖,那石头就带着风声,准准地砸烂了一只正想从侧面爬上来的变异犬的脑袋。
他那份冷静和专业模样,让旁边手忙脚乱的村民看得都傻了。
“动手!”阮芷涵低喝一声。
她手下的人立刻各就各位。
周楚手一挥,一大片黄绿色的雾气就喷了出去,在工事前头形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冲在最前面的变异生物一吸进去,动作马上就慢了下来,抽搐着倒了一地。
阿奇的骨头架子在战场上就是一道白色的影子,骨刃翻飞,每一次挥动都利落地收割一条命,那速度快得让人眼睛都跟不上。
林薇双手往地上一按,无数藤蔓从地里钻出来,死死缠住快要垮掉的工事,把缺口堵上,又变成尖刺,把冲上来的怪物一个个穿成了糖葫芦。
他们几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像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硬是把本来摇摇欲坠的防线给稳住了。
战斗的时候,阮芷涵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些发疯的变异生物。
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管那些东西攻势多凶,它们的行动路线,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林子深处的某个方向。
那感觉,就好像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连它们都怕。
防御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有了阮芷涵他们这伙生力军,村民们总算有惊无险地又扛过了一波。
工事下头堆满了怪物的尸体,空气里全是血腥味和磷粉的怪味。
村里所有人都用一种又敬又怕的眼神看着阮芷涵他们。薛松走到阮芷涵跟前,表情很严肃,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们实在没招了。”她指着林子深处那个方向,“村里有个老传说,说林子最里头有座‘哭泣祭坛’,能跟鬼神说话。我们都琢磨着,最近这些怪事,八成跟那祭坛有关系。”
阮芷涵心里门儿清,什么鬼神祭坛,爆发原因明明是核辐射。
但她看着薛松和周围村民眼睛里那点最后的希望,还是点了头。“我们会去看看。”
夜色沉了下来,累了一天的村子总算有了片刻的安静。
阮芷涵和云景深并排站在村墙上,晚风吹动她的头发。
他没看她,眼睛盯着远处黑漆漆的森林轮廓。
阮芷涵侧头看着他硬朗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
就在这难得的安静里,苏念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掌门……”她的声音发着抖,“我刚才……又试了一次,外部的防御屏障似乎有所松动,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她喘着气,思维似乎还沉浸在那股恐慌之中,无法自拔。
苏念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挤。
“他说,我们是他的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