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空气又湿又黏。
阮芷涵走在最前头，脚下没发出半点声响，小心地探查着四周的动静。
林薇跟在她身后，两只手悬在半空，一条条藤蔓悄悄把挡路的荆棘树枝拨开，给后面的村民清出一条窄道。
四周安静得吓人，只能听见大家或深或浅的喘气声，还有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林子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怪叫，又尖又短，像是警告，让本来就心里紧张的村民们更是紧张。
苏念蒙着眼睛，让阿木扶着走在队伍中间。
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阮芷涵在前面开路消耗不小。
她轻声说，话里带着点担心：“掌门，还是换我来吧。我用异能开路，你能省点力气。”
阮芷涵头也没回，声音却十分轻松。
“不用，你伤还没好全，精神力得省着用。这点消耗，我没事。”她又对旁边的阿木交代，“阿木，把苏念姐姐看好了。”
“嗯。”阿木使劲点了下头，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把苏念护得更严实。
队伍继续往前走。
云景深断后，步子和阮芷涵一样稳，那双眼睛跟鹰似的，锐利地扫过身后每一片可能藏人的阴影。
没多久，他和阮芷涵几乎是同一时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窥探感。
那感觉很淡，飘忽不定，像一阵风吹过，却带着一股不属于自然的凉气。
阮芷涵脚下没停，只是和云景深对上眼神的时候，递过去一个眼色：有东西跟着。
云景深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眼神里的警惕更浓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数，没吱声，免得让村民们害怕。
走了差不多半天，队伍里那些普通人的体力跟不上了。
有人喘着粗气开口：“恩人……能……能不能歇会儿？真走不动了。”
阮芷涵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大家累得不行的样子，点了下头：“原地休息，吃点东西。”
林薇马上明白了，双手往地上一按。
一瞬间，无数藤蔓从土里钻出来，交错缠绕，很快就搭成一个简易的棚子，把所有人都罩了进去，藤蔓上的绿叶尖刺都朝外，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纷纷坐下，拿出水和干粮就往嘴里塞。
可危险，偏偏就爱挑人最放松的时候来。
一个影子，几乎和周围的阴影融在一起，悄没声地靠近了队伍外围。
幽灵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跟两潭死水似的，他准确地盯上了一个掉队的幸存者。
那是个在屠宰场里吓破了胆的男人，这会儿正一脸绝望地啃着硬邦邦的饼干。
“想结束这种日子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好像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男人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饼干都掉地上了，他害怕地四下张望，可什么都没看见。
“想住进暖和的房子，吃上热乎的饭菜，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吗？”那声音带着蛊惑，一点点撬开他脆弱的防线。
“谁？谁在说话？”男人声音都在抖。
“一个能给你希望的人。”幽灵的身影在他面前慢慢浮现，像一团黑雾，“只要你帮我个小忙。看见那个女人了吗？还有她旁边的男人。他们是绊脚石，是让你过不上好日子的根源。”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阮芷涵和云景深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他眼里的害怕，慢慢被一种叫“嫉妒”和“渴望”的东西代替了。
凭什么他们那么厉害？凭什么他们能决定别人的死活？
“我……我能做什么？”男人的声音里有了点想法。
幽灵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递给他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片，还有一个颜色鲜艳的野果。
“把这个贴在你衣服里，它会指引我们找到你们。然后，想办法让他们吃了这个果子。”他引诱道，“事成之后，曙光基地有你的位置，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曙光基地……”男人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三个字跟有魔力似的，让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绷断了。
他手抖得厉害，接过那东西，使劲儿点了点头。
就在这人心里的贪念烧得最旺，精神波动得最厉害的时候，闭目养神的苏念，眉毛猛地拧成一团。
她的精神力像一张大网，罩着整个队伍，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她没耽搁，分出一缕精神力，直接探进了那个人的脑子里。
下一秒，那个男人和幽灵的对话，连同他脑子里那些龌龊的计划，一幕幕全在她脑海里放了一遍。
苏念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她霍地站起身。
这时，那个叛变的幸存者已经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捧着那颗毒果，一步步朝阮芷涵走过去。
“阮小姐，云先生，你们辛苦了。我在路上瞧见这个果子，看着怪好吃的，你们尝尝，解解渴。”
阮芷涵刚想开口，苏念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野果，狠狠掼在地上，抬脚就碾。
果肉被踩得稀烂，流出黑紫色的汁水，一股子又甜又腻的怪味儿飘了出来。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整蒙了。
云景深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看看地上那滩烂泥，再看看那个男人瞬间煞白的脸，一股火气“噌”地就蹿上了头顶。
要不是阮芷涵抬手按住他的胳膊，他怕是已经扑上去把那叛徒的脖子给拧断了。
“苏念，怎么回事？”阮芷涵的声音很冷，目光却像刀子，一下下刮在那个幸存者脸上。
“他……”苏念正要解释。
那个男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一时糊涂！我也是被逼的！求求你们，饶我一命吧！”
阮芷涵心里的火气反而压了下去，脸上倒是平静下来。
她明白，现在动手，只会惊动外头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她朝林子深处瞥了一眼，伸手扶起那个男人，声音放缓了些：“起来吧。既然是一时糊涂，那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
云景深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她。
阮芷涵对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别急。
那个叛徒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蒙混过关”了，嘴上连连道谢，爬起来退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