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31日
床头柜上的手机准时在7:30响起来,嗡嗡的震动声钻耳朵。我迷迷糊糊伸手,“啪”地一下按灭屏幕——这闹钟当初定的时候就设了“每天”,打从定下就没关过,按说不该赖床的,可今天眼皮子沉得像挂了铅,就是不想动。
“咋嘞?”床边传来老狂的声音,跟着被子就被他掀开一角,“今天懒病大发?往常不早一咕噜坐起来了,还是昨天折腾狠了,今天虚了?”他指了指卫生间方向,“我给你把洗漱水都倒好了,再赖着不起,待会儿可就换冷水喽。”
我打了个哆嗦,眼睛还是没睁,胳膊往头顶一伸,使劲伸了个懒腰——两只手直直地戳出去,“咚”一声撞在床头板上,疼得我嘶了口气。“懒病发了,你奈我何?”我往被子里缩了缩,把掀开的缝隙又捂上,“那俩小只应该还没醒吧?”
“哟,现在心里全是俩小的,倒把老规矩忘了?”老狂笑出了声,“以前可不是这样,一睁眼就催我去晨跑。”
我掀开点眼皮瞪他:“你这嘴啥时候都这么能怼!做家长的不得有责任?爸妈在北海卫,咱领着俩孩子出来,不得优先顾着他们?再说了,你亲爱的老婆大人还躺这儿呢,你就想着跑步?要跑你自己去。”
“那哪行。”老狂说着,掀了掀自己那边的被子,重新躺了回去,“我再陪你眯会儿,反正你也睡不了多久,等醒透了再去也不迟。”
“这还差不多。”我往他那边凑了凑,“正好,趁这会儿商量下今天的行程。”想起昨天就犯怵,“昨天从早上忙活到晚上,赶飞机、办住宿,还被你们架上台唱歌——我可不是老娘们儿瞎起哄,虽说是演技在线,可那阵仗,不是怕笑场就是怕尴尬,心累得很,就想多睡会儿,你懂吧?”
老狂“嗯”了一声,忽然瞥了我一眼:“对了,有两件事跟你说。第一,别老在我面前光膀子,你这裸睡的习惯,回头俩孩子进来撞见像话吗?”
我瞥了他一眼,没当回事,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舒服的便装,三两下就套上了。“习惯了嘛,再说被子够厚,冻不着。第二件呢?”
“第二,你又上热搜了,昨天上台那事儿。”
“哦?”我挑了挑眉,没太在意,“有啥过激评论没?没有我可不管了,还不是你们仨怂恿的。”
“倒没有,就是不少人说昨天四方街太吵,没听清你唱啥,想让你开个演唱会。”
“不可能——”我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使劲摆手,“我主业是演员!上次跨界开演唱会,那是桃姐他们一力安排的。以后再开不开,看我心情!”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昨天是不是忘了更新动态?把你手机拿来,拍的照片发我几张,我随便发个动态,就当回应热搜了。”
老狂一骨碌坐起身,掀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站到我对面一丢——手机“啪”地砸在我胸口,被我一把按住。我点开他手机微信,从相册里挑了6张照片转发给自己:
头两张是在西水门大街逛街时拍的,一张是我盯着路边糖画摊的怼脸抓拍,另一张是风吹起大衣下摆时,我回头笑的侧影;中间三张全是他在台下偷拍的台上画面,一张是我盯着悬浮手机记歌词的样子,一张是旋身束发的瞬间,还有一张正唱到“哇呀呀”,嘴张得圆圆的像个“o”;最后一张是在四方街戏台边,我刚下台阶冲他挥手的背影。
配图完毕,发文:
年底了,浪起来!听说某些人想让我开演唱会?没门儿!元旦结束,开启新的篇章吧!
我把动态发出去,把手机递到老狂眼前:“怎么样?这发文还不错吧?现在撤回还来得及。”
老狂摸了摸下巴,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满意地点点头:“事已至此,不必犹豫。内容挺符合你风格,再说,这不又给你自己搞了波宣传?”
“哪有,就是普通发文而已。”我把手机揣回兜里。
“你不是提演唱会了?刚还说不想跨界,这就自己提了?”他挑眉逗我。
“回应一下怎么了?吊吊胃口不行啊。”我撇撇嘴。
“行,服了你。”老狂笑了,“观众的胃口没吊起来,我的先吊起来了。早上接着逛古城,你再唱遍昨天那曲儿给我听听?”
我刚要开口,房间门口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小喧儿和小何儿已经穿好衣服,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
小喧儿装模作样地站得笔直,冲我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母亲大人、父亲大人,早上好!”
小何儿比他正经多了,面带微笑挥了挥手:“早上好!”
老狂立马收起玩笑,回了个标准又正规的礼,板着脸应道:“早上好!”
我看着这父子俩,忍不住笑:“得嘞,你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昨天刚敬过礼,今天就不能换个花样?对了,你们洗脸了没?睡够了没就起来?”
小喧儿一拍脑袋:“哦对,还没洗脸!话说咱俩咋醒了?是你叫我的吧?走,回去接着睡!”
小何儿抿嘴笑:“应该是奶奶平时给我们定的闹钟早,早睡早起就自然醒啦。”
“那正好,走,洗脸去。”我朝老狂使了个眼色,推着俩孩子往主卫走。洗手台里果然放着老狂准备好的水,摸上去还热乎。我抽了两张酒店的一次性面巾递过去,俩孩子自己踮着脚洗了脸。我和老狂也跟着洗漱,他给我递了杯温水,我又从热水管接了两杯给孩子备着。
洗漱完,我跟老狂对视一眼,转头对俩孩子说:“你们乖乖在客厅待着,沙发上坐会儿或者自己玩,注意安全。我俩出去晨跑,跑完就回来吃早饭,好不好?”
“好!我在沙发上等你们!”小何儿点点头,声音清亮。
小喧儿挥挥手:“去吧去吧,慢走不送!对了,今早有啥安排?昨天大堂姐姐推荐的烧烤,咱们没去吃吧?”
我一拍脑门才想起这茬:“还以为你忘了呢!昨天太晚了,吃夜宵不好就没提。行,今天不跑远,逛完古城中午就去吃。”
小喧儿立马蹦起来,凑到我跟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笑着俯下身,跟他勾了勾小拇指,又把大拇指对在一起:“一定不变,说过的肯定算数。不过‘上吊’就免了啊。行了,我们走了,待会儿见!”
挥了挥手跟孩子们道别,我和老狂出了房间,坐电梯下了楼。想着还要带俩孩子出门,就没跑远,绕着酒店内围的小花园跑了一圈,也就三五分钟,差不多一公里路。
回到房间,老狂用房卡刚刷开门,小喧儿就从沙发上窜起来,往门口跑,小何儿也跟在后面快步走过来:“走喽!吃早点去喽!”
我们领着俩孩子重新坐电梯下楼,直接去了酒店最近的食堂。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包子、豆浆,简单吃了顿早饭。吃完,一行人出了食堂,走到酒店门外。
老狂伸手牵住我的右手,他的左手顺势拉过小何儿,我则用左手牵起小喧儿,四人排成一排,朝着梁川古城的方向走去。
“吃饱喝足,准备出发!”老狂晃了晃牵着小何儿的手,“到东门差不多一公里路。”
我低头冲俩孩子笑:“昨天答应你们的,除了中午吃烧烤,还有川剧表演哦。我记得这种表演一般在茶馆里,边喝茶边看,说不定还会有演员走到跟前唱,是吧老狂?”
“挺懂行啊,”老狂挑眉,“看电视还是刷视频学的?差不多就是这样。咱们今天走东门?就是昨天回来的路,比西门稍远一点,你们俩小个能跟上不?”
小何儿立刻点头,脆生生地应:“能!”
小喧儿挠了挠头:“啊嘞?昨天是从东门回来的?我记得不是看完老妈唱戏就回去了吗?那地方就是东门啊?”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鱼脑袋,记忆力就15秒?昨天走到东门你就走不动了,你爸抱着你半路都快睡过去了,这就忘了?”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喧儿吐了吐舌头,转向老狂,“辛苦老爸大人啦!”
老狂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辛苦,你们开心就好。”
之后一路就没多说话,走了没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灰砖垒砌的城墙,墙面上爬着薄薄一层青苔,透着股浓重的历史沧桑感。城墙边是护城河,城门两侧种着不少香樟,一年四季常绿,和金州的植被倒是异曲同工,还有些叫不上名的灌木丛穿插其间。
虽说已经是寒冬腊月、临近元旦,可北回归线附近的气候是真舒服。金州这时候清晨也就11、12度,这儿却暖和不少,体感估计得有16、17度,完全没有冬天的样子,称得上是四季如春。我摸了摸身上的大衣,都觉得有些热了,可衣服口袋里装着手机和零碎物件,暂时也没法脱下来。
没多久,我们就走到了东门门口,前面已经有零星几个游客,人不算多。
没多久,我们就走到了东门门口,前面已经有零星几个游客,人不算多。城门两侧的护栏早就拉开了,我们跟着人流往里走,两边的铺子才刚开张——店家们正忙着卸门板、摆货物,竹编的筐子、挂着的布幡,一点点把古城的烟火气支棱起来。毕竟还不到九点,石板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古城还没完全热闹起来。
我看着身边乖乖走路的俩孩子,心里有点感慨:平时陪他们的时间不多,但妈把他们的习惯教得极好,早上起来不用人催着穿衣洗漱,出门也不用来回折腾准备东西。虽说不知道妈是用什么法子教的,但确实给我和老狂这两个“懒鬼”省了不少心。
跟着人流进了东门大街,走了没几步,老狂突然停住脚,往斜前方指了指:“看吧,那就是茶馆了!刚才某个人不是还说着看戏得到茶馆里吗?这不就有了!起不起劲哦?”
我们四个手牵着手——他左拉小何儿、右攥着我,我另一只手牵着小喧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灰瓦檐下挂着“东门茶馆”的黑底金字牌匾,旁边还标着“正宗梁川”。
“好啊,那就过去看看!”我晃了晃小喧儿的手,“你们俩小只有意见没?”
“没有!我要看变脸!”小喧儿使劲点头,小何儿也跟着“嗯”了一声,眼睛亮闪闪的。
走到茶馆门口,左侧铁架子上的全息影像正滚着川剧演出信息:9:30、11:30等场次清清楚楚,节目单写着《秋江》《变脸绝活》,价目表标着“125元\/位,1米2以下半价”。
“妈,现在几点?”小喧儿指着“9:30”那行,仰着脖子问,“这个还来得及吗?我要看这个!”
我抬腕扫了眼手环:“8:50,正好。”刚说完,穿工作服的服务员就迎上来:“几位预约看戏吗?想订哪场?”
我往前凑了凑:“我们4个人,俩小的没满1米2,要半价。预约9点半这场,还有空位吗?”
“有的!给您留二号桌,正对戏台。”服务员调出付款码,我扫完回头喊:“钱付过了!时间还早,先逛会儿再来。9点半场啥时候能进?”
“我们9点10分开始检电子票,您到时候直接刷手机就行。”服务员笑着补充,“不急,您慢走逛着!”
“好嘞,谢了!”我挥挥手,牵着孩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了茶馆门口才开口:“刚才情况都听清了吧?9点10分再来检票,先逛一圈,给俩小的买点开戏时吃的零嘴,边吃边看才舒坦。”
“茶馆让外带东西进去吗?”小何儿抬头问老狂。
“付了钱还管这个?”小喧儿满不在乎地摆手,突然指着旁边:“哎,那家不错!”我顺着一看是家古玩店,笑着说:“说买吃的呢,你别盯着小玩意儿走神。”
老狂往街那头望了望:“前面四方街街口有家炸洋芋,梁川特色,去不去?”
“当然啦!”我点头,“我要麻辣的,三份够不够?”
“到了再说。”他加快脚步,我们跟着往前赶。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吃铺,收银台的全息菜单亮着,小喧儿立马踮脚喊:“我要蜂蜜芥末的!”
“我要番茄味。”小何儿也凑过去。
“得嘞。”我转向老狂,“我要麻辣的,你呢?”
“酸辣。老板娘,四份小份的,12块是吧?付了啊。”老狂冲柜台里喊。
“好嘞!前面有单外卖,稍等片刻!”老板娘应着。
小喧儿和小何儿立马跑到街边的小座位上坐下,我和老狂站在边上,看着油锅冒起的热气,闻着飘过来的香味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