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西还在想重明刚才是怎么空间穿越的。
步光见重明睁眼,猛地收回手,眼神慌得躲开,又强压着镇定问:“您没事了?”
重明点头,扫了眼四周:“我带你穿过这片荒地,找你家人。”
步光喉结滚了滚,声音发紧:“害您耗了这么多……”
“走。”
重明起身,径直往前。
在她看来,不过是在办苏拉委托的事。
很快,重明帮步光找到了人。
她隐在破房子后面,等他们聚完,又把他带了回去。
那个秋天,步光像是活过来了。
重明去找白澈,不止一次见他跟白澈说笑。
下雪那天,他说要堆雪人,让重明第二天来看。
重明当晚有事走了,第二天还是赶了回来。
却见步光就是那个雪人——整个人埋在雪里,只露着头,冻得像尊冰雕,眉眼冻得发青,却透着股惊心动魄的美。
重明立刻扬起火苗,一层层化了冰雪,把他救下来。
一夜之间,他又没了生机,像被什么抽走了魂。
之后,他像具尸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苏拉踏雪而来。
苏拉进了庄园,第一时间找到重明,拉着她笑,神秘兮兮的:“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重明心里发沉,这一年,她没照看好步光。“苏拉,我……”
“你看!”苏拉手心突然弹出朵冰亮的花,“永不凋零的,活的。找了好多地方才弄到。”
她侧身想把花别到重明头上,却见她用根簪子简单挽着发。她直接抽走那簪子。
过臀的长发哗啦散开,像泼了一地的墨。
苏拉给她简单编了编,把花别上,指尖轻轻抚过:“真好看。”
重明能感知到那花的生命力,旺得很。
她说了谢谢,又急着道:“步光,你快去看看他,他快把自己熬死了。”
“啊?咱们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跟你说呢。”
重明觉得她没意识到严重性,直接拉她去了步光的房间。
苏拉亲眼见到形如枯槁的步光,吓了一跳,立刻扑过去呼唤他。
重明避嫌,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回头,刚好撞进步光的眼神里。
他没看久违的苏拉,而是正盯着她的背影。
那眼神深得吓人,像藏着只巨兽,一点点啃噬他的魂。
就像此刻看着棠西的流云。
太像了,此刻的流云,太像步光。
这股强烈的熟悉感撞得棠西脑子发懵,她忍不住喊:“步光?”
流云瞳孔猛地放大,呼吸都停了。
棠西看出来了?
就一个对视,她就看出来了?
他嘴唇发颤,喉结上下滚,情绪太烈,体内法力乱得厉害。
他躲开视线,慌慌地走来走去,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
棠西瞧着莫名其妙,但想着自己刚才叫他步光更奇怪,还是解释:“那个……你长得像个老朋友,他叫步光。”
“我知道。”流云停下,低头看自己胸口。
那里还有未愈合的疤,丑得很。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措辞在心里翻来覆去。
棠西没耐心了:“有屁快放。”
流云思绪还乱,却急着说:“我猜……我应该是被人洗了记忆。刚才,我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记忆回来了。或者说,我的记忆被封印了,刚才杀我的人,阴差阳错解开了封印。”
他急得声音发哑:“我醒来看见你虚弱地趴在我身上,就知道是你救了我。按理说我该直接走,可那一瞬间,无数记忆涌上来。”
“我理了理,我……我还是有点乱。”
棠西被勾住了好奇心:“说重点。”
流云嘴唇抖得厉害,眉头拧成疙瘩,字字用力:“我是步光。棠西,我是步光。记忆虽远,我记得清。”
他又重复:“我是步光。”
棠西的脸瞬间拧成一团,全是问号,像在说“你疯了?胡扯什么”。
流云见她不信,清了清嗓子,神态端了端,露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低地唤:“殿下。”
棠西吓了一跳。
这……简直一模一样!
不会吧?真是步光?
她赶紧提问确认:“你在我庄园住了多久?”
“……差不多……八九年。”
“我的五个兽夫里,你跟谁最熟?”
流云皱着眉回想,有些为难:“好像都不太熟。我比较尊敬国王陛下。”
棠西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但就算不是白澈,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
“你和夜霆的婚礼上。”
“啊?”棠西脑子空了一瞬。
她记忆里,重明第一次见步光是在鹤立川,买下白澈的时候。
流云回忆:“当时雌主带我去的。婚礼前夜,她下手没轻没重,差点打死夜霆,是你拦的。”
棠西想起夜霆被苏拉打倒的画面,那场景布置,的确像婚礼前夜。
这么隐秘的事他都知道,看来当时他真在场。
“那我买下画骨是在哪里?”
“鹤立川。当时你跟象雌起了冲突。后来我带了礼物去拜访你。连续找了你一个月,才见到你。”
棠西倒吸口凉气。
这么说,这人真是步光?
不是长得像,不是转世,就是真真切切的步光本人?
她心里涌起股说不出的激动。
早说濒临死亡能恢复记忆啊!
早知道当初在贝安国,就该把他往死里打!
“步光……”棠西忍不住上前,像见了什么重要的商业合作伙伴那样,握住流云的手,太过激动的情绪让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在听步光和重明的八卦,想不到今天,居然真实的见到了本人。
流云有些尴尬,记忆和现实的交叠,让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棠西。
而且回忆中的自己,和最近这几十年的自己,那简直不是一个性格。
那时候的自己又认真又攻于心计,而且野心勃勃。
后来在重明庄园住的那几年,心如死灰,生不如死。
现在回想起来,流云自己都觉得嫌弃。
更可怕的是,他那时候,居然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棠西。
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是长达几十年的隐秘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