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芜打量着她,想她对此事应该是不知情的,为了不吓到她,便温和地笑了笑,解释道。
“我们是想来尝尝你做的艾蒿糕,之前吃过一次,觉得味道极好。”
“今天在街上没看到你摆摊,便一路打听着找了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阮巧儿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的欣喜,连忙摆手道:“不打扰,不打扰。”
“我最近是没去摆摊,不过今早自己做了些,想着留着慢慢吃,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坐下吃些吧。”
程庭芜欣喜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随着阮巧儿一同走进了院内。
院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墙角多添了几株不知名的花草,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阮巧儿热情地招呼道:“你们先在这石桌旁坐下歇会儿,我去厨房把艾蒿糕端来。”
说罢,便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刚一走,程庭芜、梅遇青和贺云骁三人的视线便迅速在院子四周梭巡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试图能找到与器灵相关的蛛丝马迹。
原本正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蜷缩着打瞌睡的狸奴,在见到他们几人后,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叫唤了一声,迅速钻到了院角堆放的杂物缝隙里,再也不肯出来。
没过一会儿,阮巧儿端着一盘艾蒿糕从厨房走了出来。
几人听到脚步声,迅速收回目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阮巧儿将盘子放在石桌上,笑着招呼道:“快尝尝。”
程庭芜道了句谢,伸手取了一块,碧绿的艾蒿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入口软糯带着微甜。
她借着吃糕点的间隙,状似随意地和阮巧儿攀谈起来。
“方才打听的时候,还听说婶子的丈夫是附近有名的说书先生,是吗?”
阮巧儿听到丈夫二字,想起死了有些时日的柳肃,眼中还是抑制不住地闪过一丝厌恶。
只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对,他叫柳肃,是个说书的,只不过已经不在了。”
程庭芜故作惊讶地抬了抬眉,放下手中的艾蒿糕,语气带着歉意:“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阮巧儿摆了摆手,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
程庭芜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冷淡,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平日里也喜欢看话本、听书。不知道阮婶子愿不愿意把柳肃先生留下的藏书给我看看?若是遇上中意的,我可以花钱买下。”
阮巧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倒是没想到,柳肃从前那些被她视作累赘的书,竟然这么抢手。
她有些抱歉地说:“前几日已经有人把那些话本都买走了。”
程庭芜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追问道:“都买走了?一本都没留吗?”
“是啊,”阮巧儿肯定地点头,“现在整个书房都是空的了。”
程庭芜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怎么如此不凑巧,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若是我们早点来就好了。”
她顿了顿,看着阮巧儿,语气带着几分执拗,“说也奇怪,原本还没觉着,现在越是得不到,我还就越想要了。”
“婶子,我不差钱,只要能找到让我感兴趣的,钱不是问题。”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被遗忘的话本?比如压在箱底的,或者随手放在哪个角落的?”
前两天卖书得了不少银子,阮巧儿已经尝到了甜头,眼下又有生意送上门来,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她蹙着眉,认真地思索起来,从卧房到厨房,从柜子到抽屉,一点点在记忆里搜寻。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眼睛一亮,面露惊喜地说:“还真有剩一本!”
程庭芜心中一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连忙催促道:“那快拿来看看!”
阮巧儿应声迅速起身,脚步轻快地朝厨房小跑而去,其他人也顺势起身,紧随其后。
一进厨房,就见阮巧儿径直走到那张有些陈旧的饭桌前,弯腰蹲了下去。
她伸手在桌角摸索片刻,随后从桌腿与地面的缝隙里抽出了一本话本,随着那本书被抽出,本就有些不稳的桌子瞬间朝一侧歪斜了一下。
阮巧儿拿起话本,用袖子随意拍了拍表面的灰尘,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将话本递过来说。
“你看我这记性,这话本在这里垫桌角都快大半年了,要不是你问起,我都差点把它给忘得一干二净。”
程庭芜伸手接过话本,入手处一片黏腻。
只见话本的封面早已被各种污渍填满,深褐色的油渍顺着纸页的纹路渗透进去,有些地方甚至粘连在一起,根本看不清里头的内容。
阮巧儿也没料到这话本会脏成这样,脸上的歉意更浓了,伸手就要往回拿。
“你看这脏的,整日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字都看不清了,还是还给我吧,免得污了你的眼。”
“不急,我再看看。”
程庭芜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随后又像是不经意般说道,“这厨房内光线太暗,我到院子里瞧得清楚些。”
她说着,便转身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
趁着转身的空隙,她飞快地从袖中取出觅灵粉,指尖轻轻一捻,粉末便悄无声息地撒在了话本上。
这一次,觅灵粉终于有了效果!
接触到粉末的话本表面,瞬间散发出刺眼的蓝光,整本书竟缓缓悬浮起来。
恰好跟出来的阮巧儿看到这一幕,顿时被吓了一跳。
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后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竟直接昏了过去。
程庭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软倒的身体。
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只是受了惊吓暂时昏迷,没有性命之忧,便将她扶到一旁的躺好。
紧接着,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半空中悬浮的话本,不敢有丝毫大意。
梅遇青低声道:“这……便是器灵本体了吗?”
程庭芜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那本悬浮的话本,眼神复杂,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
“对,只不过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它竟然一直都在柳肃家中,还被拿去垫了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