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鹿在海城卖一百六十块钱一辆,但在这边居然贵了二十块钱,很多人都嫌贵了。
但陆见微觉得,漂洋过海过来,溢价是正当操作。
她生怕别人抢了,赶紧付了钱和票,把这唯一一辆大金鹿买了下来。
自行车到手,顾淮征也很兴奋,这年代拥有一辆自行车和后世到手一辆兰博基尼意义一样。
是男人,就没有不爱车的。
陆见微让顾淮征去买一只生鸡,她去排队买肉,夫妻俩兵分两路,顾淮征还不放心,排队的有不少军嫂,笑道,“小顾,别怕,我们帮你看着你媳妇儿,跑不掉。”
顾淮征被闹了个大红脸,陆见微也不得不佩服嫂子们的生猛,特别是还有人在议论“小顾这身板,小陆有的苦头吃呢”,“瞧那腰,那腿,不定力大得很,一般人可受不住”。
她又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听了这话,真是窘得慌。
议论别人的男人好么?
好在,很快轮到她了,今天的肉还有点多,陆见微直接要了三斤五花肉,三斤后腿肉。
她本来想要五斤五花肉,要三斤后面的人都在抱怨,说她买完了,他们买什么之类的,幸好她今天早上在商城下单五斤五花肉,特别注明要未冷冻的生鲜。
要不然,冷冻过的肉和没冷冻的颜色上有很大的区别。
肉放回背篓的时候,陆见微就把两块肉给换了,她从副食店出来去菜市场找顾淮征,他正好提了一只鸡过来,两人又买了几块豆腐,买了点土豆,又买了几只大花蟹,个大壳薄,品相很不错。
看到海参鲍鱼,新鲜得很,一问价格,简直是萝卜价,陆见微毫不客气地买了点。
陆见微算着菜,五花肉红烧,鸡做成大盘鸡,后腿肉用来做炸肉丸子,花蟹就红烧好了,这就有四个菜了,只不过在这边,海鲜算不得一道硬菜,因为遍地都是。
关键肉菜的话,就算有钱也难买到。
海城一斤肉带肉票是八毛左右,这边买到了九毛。带毛鸡的价格海城市一块,这边买到了一块二。
两桌人,都是大老爷们,一只鸡肯定不够,但找遍市场,也都只有一只。
就在陆见微想着要不要冒风险从空间里拿半只鸡出来时,一只色彩鲜艳的野鸡被人扔到了自己怀里,一个竹竿一样的孩子风一样从身边刮过。
两个汉子追上来,“站住,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认识你,我知道你是谁,敢投机倒把,看我把你抓去吃枪子儿。”
陆见微怀里揣着一只野鸡,双脚和翅膀被草绳绑着,还在挣扎,她顿时一慌,一转身,背对着那两人,等人过去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那孩子目测也就十二三岁,衣衫褴褛,和后世照片中的非洲小难民没啥两样,跑起来倒是飞快。
顾淮征也是有点懵,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夫妻二人倒是很默契地没有向追赶的稽查队举报。
从媳妇儿手里接过了那只野鸡,顾淮征又跟在媳妇儿后边折回了副食店,陆见微还是不死心,好在这会儿副食店还有个猪头,一副下水,两根没肉的大骨头,不要票,陆见微全都要了。
一般这种都是长时间没有吃肉的人买回去打点牙祭,手上稍微有点钱票的人,谁不是买五花肉或是猪板油?
顾淮征看媳妇儿买这些,有点自责,他应该早点出来排队买肉。
陆见微低声道,“太划算了,居然不要票。这个好吃,就是有点难洗。”
“我来洗,我保证洗很干净。”
“那我们就干脆开个卤锅,一锅卤,简单实惠又好吃。”
“听你的,你说咋搞咋搞。”
两口子又去供销社买了点海带和千张,带了一箱汽水,顾淮征骑着新买的大金鹿,载着媳妇儿满载而归。
半路上,车就被人拦了,又是那个小孩。
陆见微倒是想把那只野鸡给买了,但这年头,从私人手里买东西就是投机倒把,她本来成分就很敏感,况且要是想吃野鸡,她也有途径弄到。
“你把我野鸡还给我,留个姓名,我将来再送你一只。这只我要拿去给我爷爷换药。”谢凡警惕地看着军人道。
早知道这女的嫁给了一个当兵的,他就不选这人了,刚才他看到她落单了,又柔弱,而且情况危急,才选了这人暂时帮自己保管野鸡。
“你刚才那么危急的时刻,把野鸡扔给我,你就不怕那稽查队的人找我的麻烦?”陆见微很生气,她居然被一个小孩算计了,这算怎么回事?
谢凡也知道她说得在理,但他别无选择,别过脸,“对不起,我会补偿你。”
“我要是真被稽查队的人抓住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要是那样,我会站出来,不会让你替我背锅。我谢凡从来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个坑。”他挺了挺胸膛,眼神坚定。
陆见微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将野鸡递过去,“给你吧!”
谢凡正要接,顾淮征道,“你这野鸡怎么换?”
谢凡眼睛一亮,“你要吗?你要的话,算你两块钱,如果你有粮票,能不能给我搭点粮票?”
这野鸡约有三斤多重,虽然不知道野鸡是什么价,但大致和家鸡应当差不多,横竖都是鸡,这孩子说了一个很良心的价格。
眼看后面有人要来,陆见微将三块钱和两斤粮票递给他,他数了一下,要退给陆见微一块钱,“太多了,我不想占你便宜。”
陆见微指着男人手里的家鸡,“我们才买了一只鸡,一斤是一块二,你这虽然是野鸡但和家鸡的价格也不能差太远,你不想占我便宜,我也不想占你便宜。”
这孩子穿着一条裤子,只有半截,打了无数个补丁,勉强遮丑,一双赤脚踩在地上,似乎刀枪不入。
谢凡攥紧钱,眼圈一红,“谢谢你!”
他父亲为抓特务死了,母亲改嫁了,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病了,他好不容易逮了一只野鸡,想换点粮食和药给爷爷熬粥喝。
谢凡看着远去的仙女一样的人,他心里的那点戾气突然就没了,爷爷说得对,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天底下总是好人多。
他捏着钱,勇敢地走向了粮站,他可以给爷爷熬好几顿粥喝了。
又买了点海带和千张,带了一箱汽水,顾淮征骑着新买的大金鹿,载着媳妇儿满载而归。
一到家,顾淮征把东西提进去,“都放着留着我回来了弄,我去一下前面的村子拿点东西就回来。”
陆见微巴不得他赶紧走,“去吧去吧,猪下水留着你回来洗。”
猪下水可不好洗了,洗不干净做出来就不好吃,以前都是用面粉洗,这年头人都没面粉吃,要用面粉洗就是缺大德了。
顾淮征顺道儿请了今天要请的人,和他一个师的另外两个团长,他自己搭档的政委,还有就是他手底下的三个营长,再就是给家里帮过大忙的几个兵,也就是李爱国他们。
李爱国一共五个人,加上三个营长是八个人,再两个团长一个政委,一共十一个人。
还有隔壁左右,左边11团韩永胜已经算进来了,右边是15团政委陶汉璋和他关系一向不错,肯定也要请。
再就是和他媳妇儿关系好的,媳妇儿要请的话,肯定要算上人。
这一算就是两桌客,按两桌来算应该差不离。
陆见微在家里很快就迎来了几个军嫂,左邻右舍给她提了不少青菜过来,都是自家园子里的,陆见微没有客气,就收下来了。
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顾淮征下面二营营长严光宗的媳妇儿牛开蕊,自告奋勇要过来给她帮忙。
盛情难却之下,陆见微只好答应下来,只说现在还早,等吃过中午饭了再过来。
但人家挺殷勤的,看到廊檐下的猪下水,装了草木灰就帮忙洗起来了。
陆见微想阻止都来不及了,也只好由她去。
一盆猪下水洗了快两个小时,最后陆见微看着还是有些不干净,她都要做饭了,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牛开蕊摆手,“嫂子,你太客气了,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我这就回去了,吃过饭我再来。”
等出了顾家的院门,牛开蕊弯着背揉着腰走。
她家住在前面第一排,经过大院那棵老槐树,底下不少人扎堆说话呢,看到了问道,“这是去了哪里,干了啥啊,累成这样?”
“也没累,就是顾团家里今天请客,我怕嫂子忙不过来,就去帮了点忙。”牛开蕊伸直了一点腰身,拳头还放在腰上。
刘满枝嗤笑一声,“帮啥忙,说得好听,自己不会,专门请你过去做饭吧,这大院里头,谁不知道你做饭好吃啊!”
牛开蕊笑笑,没有说话,只安分地走开了。
走远了,她还听到后边的议论声,“就顾团长那媳妇儿,生成那样,是个拿得动锅铲的?”
“也就小牛那性子愿意伺候,要我啊,管她请不请得起客,要丢人现眼才好呢。”
“听说顾团每天下班都是踩着风火轮回家,就是怕他媳妇儿不会做饭饿着了。”
“不会做饭吃食堂啊!”
“吃啥食堂啊,人家就吃过一次,听说就那瘦肉丝都嫌不好吃呢。”
另一道正义的声音道,“啥瘦肉丝嫌不好吃,人家是食量小,啥话到了你们嘴里都没一句好听的。”
牛开蕊扭头一看,是肖开云,14团营长史有法的爱人,她暗地里呸了一声,这么能,咋还嫁个二婚呢,上赶着给人当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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