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林背着双手走在前面,周成刚黑着脸跟在后面。
周周一看两人,浑身的嚣张气焰顿时熄了。
但转眼看到苏念,又忍不住挺直腰背、梗起脖子,顺便递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苏念无语,朝天翻了个白眼。
陆伯林偏着头打量了众人一眼,哼哼笑了两声,“这是怎么了?集中在我家门前,是有什么重要会议要召开吗?”
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周成刚经过周周,怒气冲冲使劲瞪了她一眼。
周周刚燃起的气焰又蔫了。
陆伯林走到陆川身边,一双虎目朝人群一睃,“谁来说说,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念小嘴嘚啵嘚啵,飞快将进程跟陆伯林汇报一遍。
陆伯林一点头,“小苏同志的想法是公平合理的,现在开始吧。陆川!”
“到!”
陆川一挺胸膛,啪的敬了个军礼,“请领导指示!”
“开始搜身。”
“是!”
陆川先走向丁大勇。
丁大勇在陆伯林和周成刚的注视下,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乖乖由着陆川搜了身。
随着一个个人搜过去,周周的脸越来越白。
最后就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她仍然强撑着站在那里,身体却摇摇欲坠,心里无比后悔把事情选在今天。
今天出门前一定没看黄历,倒霉的事都赶上了!
男同志都搜完了,陆川停在周周面前。
周周抬眼看陆川一眼,眼里不自觉就带上了哀求。
陆川刚要动手,周成刚突然大步下了台阶,走到陆川身边,将他一把推开。
不等他动手,周周猛地后退一步,大叫一声,“爸,你干什么呀?!”
周成刚沉着脸,用力扯过周周,两只手在她褂兜里摸了一遍,对她说:“上衣兜,翻过来。”
“爸……”
“翻过来!”周成刚突然怒喝一声,原来有些苍白的脸色涨得通红,因为气愤,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周周负气,将上衣两个兜都翻了过来:什么都没有。
“解开外衣,把里面的兜也翻过来。”
周周哭了,扯着嗓子大声哭道:“爸,你是不是我亲爸?”
周成刚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沉声说道:“就是因为我是你亲爸,才不能看着你犯错误!解开!”
周周狠狠瞪着周成刚,抖着手解开腰带,又用力扯开外裳的钮扣,将里面的兜翻过来。
剩下最后一个兜的时候,她停下手,没再动。
周成刚伸手进去,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
周周劈手去抢,被周成刚用力一推,将她推了个趔趄。
周成刚目光凌厉,举起信封朝众人一示意,“这是什么?嗯?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
所有人沉默如鹌鹑。
周周气疯了,不顾一切大声喊道:“我是为了清除……”
啪的一声脆响,周周的脸被周成刚扇得转向一侧,头上短发扑在脸上。周周手捂着脸,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周成刚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
打完之后,他的右手不停颤抖着,用捏着信的手用力点着周周,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周慢慢松开手,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老周。
那凶狠的模样,仿佛看得不是她亲爹,而是杀父仇人。
她咻咻喘着粗气,突然冷冷地说:“打我?好,好的很!周成刚,我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周成刚一愣,“你说什么?”
周周突然就疯了,疯狂摇着头,歇斯底里大吼大叫,“你不是我爸!我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断绝父女关系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是你女儿你不是我爸!”
说完就擦着眼泪飞快跑远了。
周成刚眼眶通红,呜咽着慢慢弯下腰。
陆伯林见他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扶住他,“老周,老周孩子不懂事,你别……”
周成刚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老周!”陆伯林惊呼一声,吩咐陆川,“快快,快给医院打电话……不,给张院长,张院长打电话,让他抓紧时间派人过来,快!”
一阵兵荒马乱。
陆川跑进去打电话,两个警卫员小心翼翼将周成刚抬进屋里。
外面的人也悄悄散了。
苏念赶紧在心里问V3,“快看看,周成刚寿限多少?”
V3翻了翻平板,“这回有惊无险。”
那就好。
有这么个不省心、喜欢惹事生非的闺女,这周成刚也够倒霉的。
好在这场针对陆家的危机也是有惊有险,平安度过。
苏念印象里,大规模下乡应该就是这个月底开始。
那些热血上头、一腔抱负又无所事事的小年轻,都会满怀一腔热血,敲锣打鼓奔赴农村……
医生很快过来给周成刚做了检查,确认是急火攻心引发的气机郁滞、肝气上逆,才会突然晕厥。
让周成刚注意调节情绪,不能生气动怒。
又给服了药。
陆伯林一直留在客房里安慰周成刚。
没了小辈在跟前,周成刚也不再假装坚强,长吁短叹、泪水直流。
陆伯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老周两口子,对几个孩子都有些娇惯。尤其对唯一的女儿周周,更是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将周周惯得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两年,周周不知道惹下了多少祸事,造了多少孽。
她在前面斗志昂扬、“冲锋陷阵”,老周在后面默默替她擦屁股、收拾残局。
劝吗?
劝了。
劝不动。
随着周周的“功成名就”,在那群人中的“威望”渐高,她渐渐开始不满足搞些小人物、小动作。
周周盯上陆家,陆伯林早有预料。也曾不止一次提醒周成刚,该约束一下女儿的行为。
但周周已经尝到了个中甜头,对老周的劝阻根本不听,甚至觉得他是在影响她的进步。
这两年,顺风顺水的周周,唯三的吃瘪,都来自苏念。
已经走火入魔的周周,如果不加以管制,还不知道后面会做出什么事。
陆川神情严肃,坐在沙发上飞快转着拇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念拍了拍他的肩,“在想什么呀?”
陆川冲她勾了勾手指,等她在身边坐下之后,附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在想,怎么才能把周周弄走?要不给她报上名,让她参加边省建设兵团?”
苏念转头看着他:要不要告诉他,这次大规模下乡,只要是年满16周岁的毕业生、以及没有工作二十五周岁以下的社会青年,都在必须下乡范围内?
她想了想,假装不在意地说:“要不再等等看?她要继续作妖,再送她走也不迟。再说她有自己的父母呢,不经过人家同意,不太好吧?”
陆川悄悄说:“你信不信,不出三天,周叔和孟姨就会找到周周,痛哭流涕求周周回家。”
然后带着周周来赔礼道歉。
道过歉,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苏念扑哧一声笑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惯子如杀子,古人诚不我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