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山林。
后方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皇城司众人结成的防御阵型在这股钢铁洪流面前,显得如此单薄和脆弱。
赵乾脸色铁青,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已然做好了血战至死的准备。
纳兰霏被吓得脸色惨白,但强烈的求生欲和对石阿公之死的悲愤,让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就在赵乾即将下令死战的那一刻,纳兰霏猛地挣脱夸蚩的搀扶,冲到赵乾面前,:“赵大人,不能去驻军大营,更不能在此硬拼!”
赵乾猛地回头,剑眉紧锁:“纳兰姑娘,此刻不是慌乱之时!不去大营,难道在此等死吗?”
时间紧迫,他无暇多做解释。
“正因为不是慌乱之时,才更不能去!”
纳兰霏疾声反驳,“赵大人请想,醉魇之祸蔓延已久,沈家却能只手遮天,甚至能调动不明兵马公然截杀皇城司,这说明什么?”
她的话如同冰水泼面,让焦灼中的赵乾瞬间一个激灵!
对呀,沈家能如此肆无忌惮,如果背后真涉及那位大人,说不定……
纳兰霏继续解释道。
“说明他们在当地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想象!驻军大营虽看似安全,但谁能保证,其中没有早已被沈家或其背后之人渗透收买的将领?我们这般仓皇逃去,若是自投罗网,岂不万事皆休?”
是啊!
对方连伪装成剿匪的军队都能调动,渗透一个驻军大营又有什么不可能?自己只想着寻求军事庇护,却忽略了对方可能拥有的军方背景和影响力!
若真去了,恐怕真是羊入虎口!
“那…那依你之见,此刻该如何?!”赵乾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眼前的女子在绝境中展现出的冷静和洞察力,让他不得不重视。
纳兰霏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回古蔺!”
“什么?!”
“回古蔺城?!”
“纳兰姐姐你疯了?!”
此话一出,不仅赵乾愣住了,连夸蚩、阿树、云织等所有人都惊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古蔺城是沈家老巢,县令衙役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回去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阿树急得大叫。
“不对!”
纳兰霏摇头继续解释道,“正因为古蔺城是沈家经营已久之地,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我们不仅要回去,还要大张旗鼓、敲锣打鼓地回去!”
她看向赵乾和夸蚩:“我们就对外宣称——我纳兰霏已成功研制出破解醉魇之酒,提前完成与沈家的‘对赌’,今日特来古蔺城,当着全城父老的面,公开验证酒效,兑现承诺。我们要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沈家不是想暗中除掉我们吗?我们偏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县令或许怕沈家,衙役或许被收买,但古蔺城成千上万的百姓不怕。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人染上醉魇的百姓,他们渴望解方!”
“只要我们公开宣称有此奇酒,他们就是我们的护身符。沈家再一手遮天,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下毒手!否则,民怨沸腾,他们承受不起!”
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
赵乾和夸蚩的眼睛几乎同时亮了起来。
“好机谋!”赵乾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精光,“好一个‘以民心为盾,借舆论攻势’!此乃阳谋,逼沈家不得不接招!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不敢动我们!”
夸蚩也重重点头,看向纳兰霏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惊叹:“没错,沈家暗中手段狠辣,却最要脸面。当着全城人的面,他们反而束手束脚。而且,只要验证了酒效,沈家那高价鰼人酒,恐怕也无人问津。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背后的人会不会保他都是未知数。”
阿树、云织等人还有些懵懂,但看到赵乾和夸蚩都一致赞同,也隐约明白这似乎是一步绝妙的险棋。
“可是…后面的追兵…”一名皇城司手下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洪流,焦急道。
“不管他们!”赵乾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断,“他们不是打着‘剿匪’的旗号吗?我看他们敢不敢追着‘皇城司’和‘破解醉魇的英雄’杀进古蔺城!”
“传令,所有人,掉头,全速赶赴古蔺城!进城门时,给本官敲响锣鼓,大声喊起来!就说纳兰霏小姐携破解醉魇之良方,归来履约!”
“是!”
“领命!”
皇城司众人瞬间转向,不再奔向危险的驻军大营或原地等死,而是朝着来路古蔺城,疾驰而去。
赵乾一把将纳兰霏扶上唯一的一匹备用马,自己与夸蚩等人护卫在侧。皇城司的几人则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锣和号角,一边狂奔,一边奋力敲打吹响!
“铛铛铛!”
“呜——!”
“古蔺城的父老乡亲们,醉魇有解了!纳兰霏小姐成功研出解酒,回来履约了!”
突兀的锣鼓和呼喊声,瞬间打破了山道的肃杀和寂静,也让身后那些汹涌追来的骑兵队伍明显出现了一阵骚动和迟疑。
为首的骑兵将领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掉头往回跑,还搞出这么大动静,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追,拦住他们!”将领怒吼,但声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在荒郊野外“剿匪”和冲进繁华县城动手,性质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