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血腥味与杀机混合,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
灰袍老者的突然出现,以及那诡异狠辣的手段,瞬间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宇王派来的杀手首领,是一个眼神阴鸷的中年汉子。
他死死盯着灰袍老者,脸上充满了忌惮和难以置信,最终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仇邺?竟然是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与我家主人为敌吗?”
仇邺!
这个名字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剩余的杀手们脸色更加难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显然听说过此人的凶名。
灰袍老者仇邺,那干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漠然地看着杀手首领:“与谁为敌,老夫没兴趣。老夫此行,只为兑现一个旧诺。”
“旧诺?”
杀手首领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很多年前,老夫遭仇家围剿,身负重伤,流落至此,是沈镇南那老儿机缘巧合救了老夫一命,给了些许庇护。”
仇邺的声音干涩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老夫不喜欠人情,当日许他三件事,以报此恩。如今,尚欠最后一件。”
杀手首领心头一凛,隐隐猜到了什么:“最后一件是什么?仇邺,我奉劝你想清楚,与我主人作对的下场!”
仇邺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尖似乎有幽光流转:“他求我的第三件事…便是在沈家遭逢灭顶之灾时,尽可能…保住他沈家一缕血脉不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沈镇南和沈皓的尸体,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可惜,你们来得太快,老夫晚了一步,只救下这一个。”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失魂落魄的沈砚身上。
“就为了一个死人的承诺?”杀手首领又惊又怒,“仇邺!你可知你护着的是什么人?他是我家主人必除之后患!你为了区区旧诺,真要蹚这浑水,自绝于天下吗?”
“老夫行事,何须向你解释。”仇邺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耐的寒意,“诺言就是诺言。三件事毕,老夫与沈家两清,与你们…也与任何人,再无瓜葛。”
“你!”杀手首领知道此事已无法善了,眼中凶光一闪,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一起上,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剩余的杀手们虽然畏惧仇邺,但令出如山,立刻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然而,他们快,仇邺更快。
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只见他袖袍无风自动,数点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乌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爆射而出。
“呃啊!”
“噗通!”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些冲上来的杀手,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的麦子,瞬间僵直在原地,随即纷纷倒地。
每个人的眉心或咽喉处,都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瞬间毙命,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包括那名首领,他脸上还凝固着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身体却已软软倒下。
转眼之间,庭院内站着的,只剩下仇邺、玉娘、重伤的红袖以及几名惊魂未定的玉娘手下,还有依旧跪在地上、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的沈砚。
仇邺看都没看那些尸体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他淡淡地自语道:“送你们上路,清净。”
随后,他那冰冷的目光转向了玉娘和沈砚。
玉娘强忍着心中的惊骇,将受伤的红袖护在身后,握紧手中的剑,尽管她知道在这老怪物面前,这一切可能都是徒劳。“仇…仇老前辈…多谢出手相助…不知您…”
仇邺直接打断了她,目光落在沈砚身上,声音不容置疑:“沈家小子,听见了吗?你爹用最后一个承诺,换你一条生路。现在,跟老夫走,老夫带你离开蜀地。”
沈砚仿佛这时才被惊醒,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仇邺,又看了看身旁一脸担忧的玉娘,猛地摇头,声音嘶哑却坚定:“不…我不走,我要留下。玉娘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仇邺语气没有丝毫波动,“老夫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你的命,现在不是你自己的,是老夫还债的物件。”
“前辈!”玉娘急忙开口,“您若要报恩,救下砚郎已是恩德,何必强行带他离开?如今古蔺危机四伏,他留在哪里都不安全,不如…”
“给我闭嘴。”
仇邺冷冷地瞥了玉娘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压迫感让玉娘瞬间如坠冰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老夫如何做事,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置喙。他的安全,自有老夫负责。”
说完,他一步踏出,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沈砚面前,枯瘦的手爪直接抓向沈砚的肩膀。
“放开他!”玉娘明知不敌,却依旧咬牙一剑刺向仇邺的手臂,试图阻拦。
仇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阴冷气劲瞬间撞在玉娘身上。
玉娘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整个人倒跌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一时竟无法起身。
“小姐!”红袖和手下惊呼,却不敢妄动。
仇邺如同拎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试图挣扎的沈砚。
“放开我,你这老怪物,放开我!”沈砚拼命挣扎嘶吼,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掌。
仇邺对他的挣扎和叫骂充耳不闻,只是漠然道:“吵死了。睡一会儿吧。”
他指尖在沈砚颈后轻轻一拂,沈砚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一闭,瞬间昏厥过去。
仇邺将他扛在肩上,看都没看受伤的玉娘和众人一眼,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夜色中的鬼影,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沈府高高的墙头之外。
只留下玉娘绝望而不甘的呼喊,回荡在血腥弥漫的庭院之中:
“砚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