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廖鑫这句话,脸上都浮起尴尬的红晕。樊玲捏着病历本的手指顿了顿,舒果果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连最活跃的关栀都从治疗室探出头,又飞快缩了回去。
大家默契地加快动作,换衣服时拉链声此起彼伏,没人再提八卦,很快就各自散开,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
天那么高,云在上面飘得慢悠悠;地那么厚,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故事。谁也说不清以后会怎样,或许转身遇见的下一个人,就能改写当下的心境。
当夜,廖鑫回到出租屋,踢掉高跟鞋就瘫坐在地毯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网。她算是从过去的泥沼里爬出来了,可心里的雨季总没停。那些被牛博士欺骗的日子,那些豪门家族的虚与委蛇,像场醒不来的梦。
她对着梳妆台上的小镜子,突然就哭出了声。泪珠砸在镜面,模糊了里面那张泛红的脸。这不是什么不变的真理,只是段缓缓向前的故事,谁也拦不住,就像谁也拦不住日出月落。
“不该是你的,得到也会失去;该是你的,迟早会来。”廖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脸颊,“看似是命运,其实都是真理啊。”镜子里的傻姑娘眼底虽有泪,却多了份从前没有的坚定。她真的长大了。
她想把此刻的平静拉长些,再放慢些,就像握住指间的沙,哪怕漏得慢一点也好。
“人生得意须尽欢……”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鑫鑫啊,有个帅小伙,家庭条件一般,但人很老实,你去见见呗?”妈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熟悉的絮叨。
以前只要妈妈说“条件很好”,廖鑫就会直接挂电话。什么都好的男人,怎么会轮得到她。可这次妈妈没提“条件”,她鬼使神差地应了:“好,我去见。”
挂了电话,廖鑫望着出租屋里斑驳的墙皮,突然觉得成年人的世界真狼狈。像片被暴雨冲刷过的废墟,没人能真正缝补心里的窟窿。她不想明白这些了,这辈子都不想。
几天后的下午,阳光暖得像融化的黄油。廖鑫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踩着帆布鞋出门。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她却走得很慢,风拂过发梢时,心里竟泛起一丝难得的平静。
她还是不明白爱情在哪,却在走到咖啡厅门口时,看到了那个等在梧桐树下的男人。高个子,白衬衫,站得笔直。原来他已经等了很久。
“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林树,在传媒公司做高管。”男人转身时,眼里的笑意很温和。
廖鑫突然笑了。终于不用再跟医生打交道了,谢天谢地。“我叫廖鑫。”她朝咖啡厅抬了抬下巴,“进去说吧。”刚才还带着点局促的表情,此刻像朵突然绽开的花。
林树很绅士地为她拉开玻璃门,点单时记得她电话里提过爱吃榴莲,特意加了份榴莲披萨。咖啡端上来时,他先给她的杯里加了两块方糖:“阿姨说你怕苦。”
廖鑫的心突然软了一下。这陌生的亲切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他是命中天子吗?她偷偷想,或许是吧。
“我知道你在北特医院上班,咱们是一个县城的。”林树搅动着咖啡勺,“都是来北特打拼的,不容易。”他的声音像晒过太阳的棉花,暖烘烘的。
“林树,这名字真特别。”廖鑫托着腮笑,“你好像比我想象中完美。”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林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红,“万事只求半称心就好。”他看着她的娃娃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了很久的地方,被悄悄填满了。这大概就是骨子里的亲近吧。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把过往的烦恼都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