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云从抽屉里翻出的雪花酥包装,印着“少女心事”四个粉色艺术字。她撕开包装袋的动作带着自嘲的笑,酥饼在掌心碎成小块:“我孙女说这个甜,就总想着囤点。”碎屑落在阮荆棘手背上,像撒了把细小的糖霜。主任的指甲缝里还嵌着钢笔水的蓝痕,是昨夜改方案时蹭的。
目光扫过阮荆棘锁骨的红痕时,仲云的手指顿在半空。那道抓痕像条淡红的蚯蚓,结痂处还沾着点碘伏。“林悦那个躁动患者?”她突然想起晨会时,小姑娘红着眼圈说“阮老师替我挡了一下”,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海绵,软乎乎的发酸。
办公室的木门被撞得晃了晃。廖鑫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崩开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病号服。那是她去陪护父亲时穿的。林树摘下墨镜的瞬间,阮荆棘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刚熬完三个通宵的护士。“主任,廖鑫她。”男人的话被仲云抬手打断,主任的目光落在廖鑫手腕的淤青上,那里的颜色比新院规划图上的标记还深。
文件摔在桌上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林树的公文包拉链还敞着,露出里面的审计报告,“牛氏用虚假合同洗钱”几个字被红笔圈得刺眼。仲云翻文件的手指在颤抖,老花镜滑到鼻尖:“这个供应商,和新行政楼的建材商是同一家。”咖啡杯被白大褂扫翻时,褐色液体在规划图上漫开,刚好盖住“地下一层”的标注。
廖鑫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未发送的短信草稿像串没断线的泪珠:“老公别冲动”“我们去自首”“爸爸的药我来想办法”。她攥着林树手腕的力道,捏得他手表链都陷进皮肤:“你以为瞒着我,我就不担心吗?”林树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老茧。那是给父亲按摩时磨的。
阮荆棘退到窗边时,手机屏幕映出塔吊的阴影。那钢铁巨臂正在新行政楼上空转动,像牛氏集团伸出的爪子。温柳带着卞桥闯进来时,黑色U盘在指尖转得飞快:“我破解了旧系统,李忠瑞五年前批的牛氏项目,合同金额比市价高三成。”她的白大褂沾着食堂的菜汤,显然是从午饭桌上直接赶来的。
仲云把雪花酥推到廖鑫面前。“李忠瑞儿子婚礼定在下周六。”她用红笔在日历上画圈,笔尖戳破纸页,“他们肯定会在那天转移最后一笔款。”窗外的塔吊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林树抬头时,正看见周总的车驶进医院大门,黑色轿车的影子在玻璃上投下细长的蛇形。
暮色漫进办公室时,仲云的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里面装着三样东西:雪花酥的碎屑、护士长们的联名信、还有刚写好的应急预案。阮荆棘合上笔记本的瞬间,听见走廊里李琪的声音:“我赌护理部能赢!输了我请全科室吃草莓!”范静的回应带着笑意:“那我赌两盒!”
林树把廖鑫的围巾系好时,发现她口袋里露出半截便签。上面是仲云刚写的字:“别怕,我们有整个护理部当后盾。”远处重症监护室的灯光亮了,像片永不熄灭的星海。仲云锁门的动作很轻,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半圈,发出清脆的响。那是吹响战斗号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