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堂门口的闹剧虽被瑞亲王府强势压下,但十月知道这事定然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不过她也不惧,只是平日里愈发谨慎,对药方上的每一味药材都让人再三核对,领取药材时还得家属签字按手印。
这日午后,济安堂难得清闲,却来了位特殊的病人。
一个老婆子搀扶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衣着干净,但眼神呆滞,嘴角留着涎水,时不时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行走也需人费力搀扶,明显是有着痴傻之症。
老婆子衣着体面,不像寻常百姓,但眉宇间带着愁苦,对着十月恳求道:“周娘子,求你发发慈悲,看看我家这傻孙子吧,他从小便是如此,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听说你医术通神,老婆子我攒了点棺材本,只求你能让他稍微明白些事理,将来老婆子闭眼了,他也能自己生活……”
她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朝着十月递了过来。
十月目光扫过那少年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然后就制止了老婆子的动作,温和地道:“不必如此,我向来是先看诊,再谈诊金。”
痴傻之症病因复杂,多为先天不足或幼时受损,简单来说就是先天性和后天原因造成,时间拖得越久越难根治。
便是十月也不敢打包票说,她能让痴傻者一瞬间就变得聪慧过人,她到底只是医师,不是真正的神仙。
而眼前的少年情况并不妙,因为他就是先天性痴傻,是在娘胎里发育不完整,如果是在他幼年时期就发现了,那么及时干预治疗还有可能痊愈。可现在他已经这般年纪了,痊愈是不可能了。
十月沉吟片刻,才摇头道:“婆婆,你这孙子此症乃先天根髓不足,神窍未开,非寻常药石能轻易奏效。我只能尝试以针灸通络,辅以安神开窍的汤药慢慢调理,让他稍识亲人,自理饮食便饭已是万幸,想要完全如同常人……请恕我直言,恐难做到。”
老婆子闻言,眼中希望的光芒黯淡了些,但听到能自理又是喜出望外,连连道:“能改善就好,能改善就好,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十月为她开了药方,又约定了针灸的时间,并未收取过多的诊金。
老婆子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千恩万谢地搀着少年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竟又陆续来了两三个类似症状的痴傻之人前来求医,家境似乎都还不错,但带来的病人情况各异,有先天有后天。
十月一一细心诊治,心中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哪有这么多痴傻症排队送上门来,这分明就是有心之人故意设置的考验。
她不动声色,依旧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能缓解的便尽力缓解,能救的就救,有个确实无力回天的,她也坦诚相告,绝不夸大其词。
这些情况,都被隐在暗处的眼线,一丝不落地回报给了长春宫的柳贵妃。
柳贵妃听着心腹宫女的回禀,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哦?她倒是坦诚,并未夸下海口。”柳贵妃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几个送去的人,她诊治得如何?”
“回娘娘,”宫女低声道,“据回报,那位先天不足的少年,经周娘子几次针灸服药后,眼神似乎清明了很多,流口水的毛病也没了。另外有个四十多岁长不高的男子,她说是天生损伤不可逆,无力回天。还有个她说像是中了某种罕见过敏之物伤了脑子,需要至少半年才能痊愈。有个中毒变痴呆的也能治……”
柳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亮光,这周娘子,似乎确有真才实学,而且医德似乎也不错?并非江湖骗子之流。
这让柳贵妃心中那微弱的希望之火,又燃烧得更旺了一些。
或许……真的可以让如意试一试?
但如意玉体金贵,柳贵妃不敢冒险,她还想再等等,再确认确认。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两天了。
——
而另一边,司徒凛得知自己派去闹事的人不仅没能毁了济安堂,反而被京兆府抓了,还被瑞亲王府狠狠警告了一番,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他在值房内低吼,额角青筋暴跳。
瑞亲王府如此明目张胆地维护那个周十月,更让他确信必须尽快除掉她。
硬的不行,那就来阴的。
一个更毒辣的计策在他心中酝酿,既然她医术那么“高明”,那就让她“治”死个真正不能惹的人。
他的目光投向了长公主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长公主最宠爱却也最让太医头疼的独孙,那位年仅六岁的小侯爷自幼便体弱,还患有严重的哮症,每逢换季或稍有不慎便会发作,太医院用了无数名贵药材,也只是勉强维持。
若是这位小侯爷,在吃了周神医开的药之后,病情突然加重,甚至死了……
司徒凛眼中闪烁着赤果果的恶意,届时,就算有十个瑞亲王府护着,周十月也必死无疑,毕竟长公主绝不会放过任何害了她爱孙的人。
而长公主可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小侯爷也是圣上最疼爱的小辈,那可是比端亲王还要亲厚的关系,圣上绝不会偏袒周十月。
“哼,周十月,”司徒凛喃喃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来人,你们这样……”
——
被人想好了死法的十月站在济安堂门口,正准备去隔壁街的药行看新到的药材,目光随意扫过街对面热闹的书肆,却骤然定住。
人群中,一个穿着浆洗发白的青衫、身形熟悉的书生正与几位同样书生打扮的人交谈,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温文尔雅。
居然是沈砚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他该在王小姐那当奴才么?
十月的心头瞬间掠过无数疑问和警惕。
沈砚之此人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剧情里他能坐到那种位置就能知晓,他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
看来还是得把人按死了才行,十月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