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珏身形一怔。
回头看了卫麟一眼。
十三岁的少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尤其还处于长身体的时期，一天一个样，隔段时间就拔高一截儿，不知不觉间，以前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毛头小子，如今竟是可以与他平视。
卫珏心里无奈地想着，谁要跟他并肩作战了，未经世事的毛小子，到时候没给他添乱就不错了。
只是无奈归无奈，听着卫麟这番话，他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莫名顺耳，至少说明这小子并不是只知安逸只图玩乐的无用纨绔。
“西北苦寒之地，先别说你吃不吃得这苦，就算我肯，父皇跟五妹也未见就舍得让你去。”
卫珏自己不想再继续话题，就将祸甩在了楚婉跟皇帝身上，分明在说，你同我说没用。
他这番推脱的态度，不但没有打击到卫麟，反而更像是激起了什么，“如果父皇跟五皇姐都同意了，皇兄就肯带我一同去？”
少年的睫毛微微颤着，眸中闪着细碎光芒，仿若点亮了夜空星辰一般。
卫珏看得眉头一挑，突然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起来。
他随即摸了摸鼻头，颇为心虚地“嗯”了一声。
卫麟其实心思很细，尤其是这一年身边之人对他的态度改变，让他更加患得患失，他不愿接近柳妃，是因为他知道柳妃并不是真心对他，对于柳妃的话，真真假假，就算掺了几分真，他也选择相信是假，理由很简单，他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他喜欢跟五皇姐待在一处，连带着也喜欢同大皇兄在一处，这些让他感到十分温馨，那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他知道大皇兄要出征的那一刻，就想定了，他也想做点什么，他也想像皇兄那般像个真正的男儿一般挥洒热血，只要能发挥自己微薄的作用，哪怕当不了副将亦或者参谋，只是当一个小小的兵卒，他也是愿意的。
……
楚婉知道两国交战的消息时，也是比较惊讶的。
尤其是出征西北的还是卫珏。
原着里，云翊跟苍梧爆发战争，是在两年以后的，而且出征的并不是卫珏，因为卫珏按照原着剧情，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死去多时了，当时出征的是谢安。
谢安在入仕之后虽担任的是文职，但是当时皇帝也是任人为用的，知道谢安文武双全，就派了他前往西北，而谢安也不负众望，得胜而归，事后加官进爵也是后话不提。
不过战争提前，谢安昏迷，卫珏出征，这些剧情都被搅乱了，楚婉一时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尤其是最近连续发生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让她莫名心神不安。
她这边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是心有灵犀一般，那边卫珏就来了。
他一个人来的，卫麟并没有跟来。
卫珏刚走进来就听见小丫头叹气的声音，分明年纪轻轻，此时倒像个小老太婆。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倒平白让我这心里也跟着不舒坦起来。”他没好气地佯装抱着，走到楚婉跟前时，忍不住动手捏了捏她那粉粉圆圆的小脸蛋。
楚婉一见他来，似乎丝毫不惊讶，一把就扑到了卫珏怀里，像是幼兽撒娇一般，“我这不是不想皇兄出征嘛，战场凶险，我怕……”
“怕什么？这有何可怕的，我又不是没打过仗，再说了，你皇兄我在战场上素有活阎王之称，但凡只有别人怕我的份儿，哪有我怕别人的份儿，管他西南王还是苍梧国师，咱照样打得他狗血淋头。”
卫珏说着摸了摸怀里人的头，分明就是在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安抚她。
楚婉“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
苍梧国师虽厉害，不过她觉得，她大皇兄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佼佼者。
最后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又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兄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楚婉知道，目前卫珏去西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如今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卫珏闻言，低声笑了笑，转而忽然叹了口绵长的气，“诶……我知道，妹妹这是在担心哥哥我，咱家小哭包长大了，也知道疼人了，哥哥好感动……”
说着他抽泣了两声，还抬了手去抹眼泪。
楚婉还以为他真的哭了，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就抬头去看他，结果发现。
他皇兄装的。
“……。”
“也不知道大皇兄此去要去多久，如今时间紧迫，你三日后就要启程，我只能将我的护身符送给你，希望它能保大皇兄平平安安，得胜而归。”
说着，楚婉从脖间掏出了一块鱼纹血玉，那血玉呈月牙状，看着像是块碎玉，只有一半，她起初还弄不懂为什么古人会用这种看着残缺了的物件用来当护身符。
虽说是护身符，原主却并不常带，所以楚婉也并不知道有这等东西，只是最近出了太多事，翠芝才记起这东西来，不管怎么样都得让她带着。
问了才知道，原来这是昭德皇后留给她的，有护身保命的功效，只是原主嫌这血玉颜色太过鲜艳，不喜带，才摘下了许久，她想着，既然是原主的母亲给的，那应该确实是好东西的。
楚婉觉得，与其留着庇护她，不如让它去庇护大皇兄。
不管它灵不灵验，她都希望，大皇兄能平安归来。
满殿绮华，香烟寥寥。
少女踮起脚，欲将玉佩挂入青年的颈上。
卫珏并没有低下头，而是制止住了少女的一番动作。
他认得这血玉。
那是父皇送给母后的定情信物，母后去世的时候留给了五妹。
“这玉我不能收。”
楚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卫珏自然知道她此番何意，心下欣慰她忧心自己，满意地弯了弯眉眼，笑道：“这玉可不能轻易送人，母后说了，这玉，将来时要给五妹当嫁妆用的。”
楚婉刚开始还没想明白卫珏这番话是何意，但是想到他后面说的，她突然就懂了什么，一时面色也随之羞红起来。
卫珏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这玉，轻易不要拿出来给人看，自己好好收着，尤其是遇到持有相同玉佩之人，一定要避而远之。”
楚婉懵懵懂懂地，有些不明白。
相同玉佩之人？
难道这玉并不是只有一个，还是说，它并不是一块完整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