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确实看见……靖宁侯夫人，她……”
其间有个宫女左顾右盼了一番，支支吾吾正要出声附和。
红叶狠狠瞪了说话的宫女一眼，她自然知道说出了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侯府对娘娘的重要，“瑾儿，娘娘平时待你不薄，你可别忘了，你家里的老娘，还是娘娘帮你接济的呢。”
她说话凉薄阴冷，字字敲击在那宫女的心头。
那宫女果然面色一白，不敢再出声。
她自然听出红叶的话外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她娘亲的性命还握在娘娘手里。
楚婉下意识望向红叶，这丫头不急不躁，眉梢眼角都是从容不迫。
转而她也随即对着那小宫女道：
“你放心，只要你说出实话，关于你娘，本公主会替你接济，而且保证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反正，只要你娘出什么意外，我父皇是不会放过柳妃……额……幕后之人的，是吧，父皇？”
她装出一副口误的模样，捂着嘴，一双杏眸忽闪忽闪，看向卫荣时，分明纯真无邪。
众人：“……。”
五公主刚刚她说了柳妃是吧？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真的好么？
柳妃面色铁青。
她藏在被褥下的手，紧紧握成一团，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手撕了五公主这个搅混水的死妮子。
却见卫荣此时坐在一旁的檀香木椅上，单手撑头，对上楚婉的视线时，眸底闪过笑意。
“没错，若是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生事，朕定不会轻饶。”
说完这话，卫荣冰冷地瞟了一眼红叶，红叶心下一惊，连忙低垂了头。
众人听了这番话，顿时面面相觑，看来圣上这偏爱很明显了啊。
李氏虽然强装镇定，额间却是已经渗出了细微汗液。
看来这圣上，是铁了心要联合五公主将这罪名扣在她的头上啊。
可是她一个妇人，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得罪圣上的事情，圣上为何……
李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难不成，圣上是想接着这次机会打压他们侯府？
如此一想，她心下越发慌乱了起来。
这也就意味着，不管她如何辩驳，皇上都不可能站在她这边，而且皇上，根本就不在意真相如何。
一时没法儿，她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柳妃。
柳妃自己都自顾不暇，原本还怕圣上知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而降罪于她，这会儿竟是半口不提，就好似默认了这孩子是他的一般，心里正捉摸不透着。
但是又不好见自己母亲受污蔑而置之不理，看了眼那率先开口构陷的小宫女，忍不住半眯了眼。
之前她都未曾注意到，这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依稀记得刚刚在同母亲谈话的时候，起身时，除了红叶在一旁扶着，这小宫女也跟在一旁扶着，她当时觉得身子重，小腹有隐隐有些作痛，两个人扶着也十分正常，就没说什么。
如今想来，自己走的时候好似是被什么绊到了，而且有一股力道将她往地上推，红叶都未曾来得及拉住她，她就倒在地上了。
“圣上，你不要听信了这个宫女的谗言，是她！是这个宫女推了妾身一把，妾身才摔倒的。”
柳妃指着那指着那指控靖宁侯夫人的小宫女道。
那小宫女像是吓了一跳，连声否认道：“没有，不是的，奴婢没有，就是借奴婢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皇嗣啊，况且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娘娘她……她怀孕了啊，怎么可能会害她……”
她边哭边摇手，看起来十分害怕。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噤声不语。
除了柳妃身边几个贴身服侍的大宫女，确实没有人知道柳妃娘娘怀孕了。
这可是让柳妃彻彻底底地吃了哑巴亏了。
她自己瞒着别人不让人知道，这会儿还怪人害她，在让人看来，她就只是想随便找个人替她母亲背黑锅罢了。
如此一想，柳妃身边之前那几个闭口不言的宫女，纷纷心下一寒，仿若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娘娘给抛弃，心思更加摇摆不定起来。
楚婉却是笑了笑，脆声道：“父皇，既然柳姨母都说是这宫女推了她，姨母作为当事人，肯定是不会错的，儿臣也觉得，是这些个宫女在说谎，既如此，就把这个说谎的宫女还有这些看护不力的宫女全都拉下去，杖毙了吧。”
此话一出，那些犹豫不决的宫女纷纷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般，连声大喊道：“皇上饶命！”
到了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上其他。
“确实是靖宁侯夫人推倒的娘娘，奴婢亲眼瞧见了的！”
“对对对，没错，奴婢也看见了，是夫人推的！”
似乎怕圣上不信，不知谁又添了一句：
“夫人说柳妃娘娘忘恩负义，算计了侯府的粮草供应来讨圣上欢心，一时气急之下，就推了娘娘一把，还说靖宁侯府没有这等女儿。”
说话的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宫女，看着规规矩矩，之前倒没人注意她，这会儿说话，才有人朝她看过去。
短短的一句话，这推人的动机一下子就明了了。
而且有理有据，简直堪称致命一击。
“哦？原来是这样啊……”卫荣面色冷峻沉凝。
李氏满脸不可置信，气得胸腔都在抖动。
这分明实在信口雌黄！
无中生有！
“爱妃，你看，这么多人都说亲眼瞧见靖宁侯夫人推了你一把，证据确凿，这让朕如何是好？”卫荣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柳妃面色僵硬，愣是半句话都憋不出来了。
她词穷了。
没想到她身边的宫女平时看着忠心耿耿，这会儿临阵倒戈的本领更是不弱。
卫荣伸手，将柳妃的手握在手心，轻柔地拍了拍，故作哀叹之色，道：“可惜了，朕的皇儿，还未能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他的亲外祖母给毁了……”
柳妃当场哽住。
若是她说出自己与人私通，这流掉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那靖宁侯府就算不得谋害皇嗣了，可是此事一旦说出，那么她的下场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前路是死，后路是万丈深渊，如此进退维谷，柳妃越发心寒，面色更是苍白如纸，藏在被褥下的手紧紧攥成一团，整个身体都呈现紧绷的状态。
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而且还毫无反抗之力。
下一刻，她只感觉喉间一股腥甜，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