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呐，传朕旨意，李氏谋害皇嗣，其罪当诛，将她押入大牢，随后处置，靖宁侯府管教不严，理应同罪，但朕感念靖宁侯为国鞠躬尽瘁多年，特赦死罪，褫夺爵位，责令其回乡养老。”
事已至此，至于靖宁侯府如何做，这可就看他们是否自觉，求不求自保了。
反正卫荣说完这番话，心情大好。
他念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屡次对靖宁侯府的所作所为纵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成想却是养虎为患，私底下贪赃枉法之事数不胜数，就连背国的勾当都做了出来。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白送了个大好机会，一并根除了才好。
至于柳妃，反正都是在后宫，就算现在不杀她，日后随便找个由头赐死就是了。
靖宁侯府倒台了，她也无甚用处了。
此时一盖棺论定，李氏早已昏厥，被人押了下去。
只是，事情能进行得如此顺畅，卫荣心底到底还是有丝丝奇怪的。
就好像是提前被人安排好了，只等他过来收割一般，但是所有的事又都联系得如此巧妙，让人挑不出纰漏来。
他知道，其中有一部分功劳当属自家女儿，可是，他也清楚，仅凭萱儿这个性子，要是暗中没有人助她，事情怕不会进行得如此顺畅。
卫荣抬眸，他忍不住瞧了几眼刚刚说话的那几个宫女。
虽然心存疑虑，不过，事已至此，只要那人不怀歹心，他倒也可以不继续追查下去。
楚婉此时浅笑吟吟地卧在卫荣怀里，就好像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一般，抬头道：“父皇，今日的龙舟赛热闹得很，不若咱们下去看比赛去吧，今日参加比赛的人也特别多，比宫里可好玩多了。”
卫荣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不用了，比赛是给你们年轻人看的，朕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不过，他本欲直接回宫，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谢家三郎此番可有出来？”
听闻谢安神智受挫，如今只有六岁孩童的智力。
多好的孩子啊，原本还想着他在明年科举上大放异彩，一举入仕，予以重任，偏偏脑子受损……
说到底，他变成这样，也是为了救萱儿，心中自责更深了几分。
自己之前忙于政务，倒是没能抽出空去瞧这孩子一眼，就连安抚的话语都未说过一两句，未免显得无情。
“父皇，您要见谢安啊？他现在应该还在画舫上看比赛呢，儿臣这就带他过来。”楚婉说着，便要兴冲冲地往外跑去，卫荣却是拉住了她道：
“你这丫头急什么，朕又不是不让你去见他。”
说着，卫荣也跟着起身，摸了摸楚婉的脑袋，笑道：“朕同你一起去。”
此时的揽月居上，谢安望着从水月楼被众人簇拥而出的人影，刚开始还没什么表情，见他们往江岸边走的时候，忍不住眉头一挑，连忙转身也往楼下赶。
……
“谢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这如厕，也不用如这么久吧？”李晃忍不住叨叨两句。
“诶呀，小孩子嘛，总是屎尿多，习惯了就好啦，我那小侄子还一蹲茅厕就是一两个时辰嘞。”周怀瑾见怪不怪道。
“啧啧，蹲这么久，也不怕被熏死，这狐若也真是的，自家主子蹲这么久也不催催。”李晃似乎已经闻到了臭气，忍不住打开折扇扇了扇风，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奇道：“诶？要我说，谢兄该不会掉茅坑里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人影偷偷上了画舫。
李晃忽觉后背一凉，下意识回头看去。
此时的谢安正笑着看着他。
双眸澄澈晶亮，笑容纯真无邪。
不知为何，就是让人莫名发怵。
“谢……谢兄，蹲坑回来了啊？”
“是啊，谢安在茅厕待了许久，也不知道身上臭不臭，要不哥哥帮谢安闻闻？”谢安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
李晃嘴角抽了抽，“这……大可不必。”
谢安回来不过半刻功夫，皇上就来了。
圣驾所过之处，众人无不俯首行礼。
李晃跟周怀瑾也是吓了一跳，连声道：“参见皇上。”
此时的谢安，倒是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行礼，而是径直走到楚婉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道：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谢安还以为，你不要谢安了。”
他的语气十分委屈，好似真的被抛弃了一般。
场面一度很尴尬。
楚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自家父皇，然后伸手拍了拍谢安的背，轻声哄道：“姐姐怎么会不要谢安呢，你乖一点，这位是姐姐的父皇，你要向他行礼的。”
卫荣动了动唇，刚想说免了他的礼，结果谢安突然脆生生地喊了声：
“父皇好。”
楚婉：！！！
李晃：“……！！！”牛逼啊兄弟！
周怀瑾：除了六六六实在无话可说。
就连身后的李瞬等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之人！
卫荣虽说也是十分惊讶，但想到童言无忌，他低声笑了笑道：“按道理来说，也没叫错。”
楚婉干笑了两声，连忙道：“谢安他现在不认识人，所以才会这样，还望父皇见谅。”
卫荣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似是对谢安这般模样并不在意，不但不生气，反而带了几分惋惜。
想想之前多么聪慧的孩子啊，现在变成这样，也有他几分责任在里面。
却见卫荣朝谢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谢安刚开始有些瑟缩怯弱之色。
楚婉却是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父皇是好人，他不会伤害谢安的，去吧。”
谢安听了她的话，这才乖乖点了点头。
随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卫荣跟前。
却见卫荣伸手将谢安的左手放在掌心拍了拍，轻声道：
“你不用怕朕，朕此番见你，也只是想慰问你两句，并没有其他意思。要知道，我们皇室之人向来不是那等不知恩义忘恩负德的人，朕十分感念你救五公主的恩情，也不知如何赏你，原本想着，等你伤势好了，就立刻给你跟萱儿举办大婚的，可惜了，又出了这档子事……”
谢安面色一滞。
举办大婚？！
卫荣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朕会昭告天下，请名医替你救治，等你恢复完好之后，再举办婚礼也不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