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安将手松开,楚婉满脸哀怨地瞥了眼谢安。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闲话,一说灾祸就降到了自己身上。
谢安就是一个炮仗,一点就着,看来以后还是不要什么话都跟他说了。
不过,莫名被捏了脸,她心里到底该憋着点气的,随即气呼呼地连啃了三块西瓜,吐籽的声音几乎全客栈的人都能听见。
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谢安还没手上这西瓜香。
她轻哼地一声,不再去看谢安,眼神一瞥,正好瞧见隔壁桌有一对老夫妻在吃饭。
老人家已经掉得没剩几颗牙,吃起饭来也是细嚼慢咽的,而那位老太太则更加慢,吃了小半碗便放了筷子。
楚婉看过去时,正好瞧见那老爷爷正在将老太太吃剩下米饭往自己碗里扒,嘴里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隐隐听来,好似什么“你胃不好,这饭太硬,还是多喝点汤养养胃”之类,说完便用她的碗盛汤,放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似乎习以为常,眼睛眯着笑,满脸洋溢着幸福。
楚婉摸了摸自己还发疼的脸,又偷觑了眼谢安,见他正面无表情地喝茶,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也不知道学学人家隔壁大爷,好歹人家还知道关心媳妇的胃,连媳妇吃剩下的饭菜都肯吃。”
不像某人就会威胁恐吓她。
她这就是故意在找刺,落得自己一个心理平衡,谁让谢安刚刚莫名其妙对他发脾气来着,她不高兴,谢安也别想好受。
谁知,谢安只是往隔壁瞥了一眼,又往楚婉手上已经啃空了西瓜皮望了眼,淡声道:
“我就是想吃,也没见你给我剩啊。”
楚婉嘴角抽了抽。
随即飞快伸手将仅剩下的三块西瓜都捞往自己身边,还挨个都舔了一口。
还想让她剩,做梦!
这辈子都不可能剩!
不仅饭菜,所有吃食,她都要一个人吃光,才不要给谢安吃!
谢安看她如此护食的模样,倒也见怪不怪,只觉得她这气鼓鼓的样子着实可爱,甚至让他起了想把她揣进口袋里藏起来的冲动。
只是心里记着她刚刚那段话,心里总有些膈应。
以后还是得防着点五公主身边的女人,不能让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眼看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谢安掏出一块银子放置在桌面上,刚点了饭菜,准备投喂某人,不远处却是传来谈话的声音。
几个百姓坐在一处,正在吃酒。
“诶,听说城主的病又复发了,而且最近城主府都紧闭大门,都不准外人随意进出了,连送菜的老李都不让进了。”
“这有啥可稀奇的,城主的病三天两头复发一次,又不是第一次,就那病弱身子,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话虽这样说,不过吧,我倒是觉得,这次会不会是因为祖坟被炸,给气得旧病复发?”
“诶,你还别说,真有可能,毕竟谁家祖坟都炸都不可能当做没事人一样,这可是大忌啊,别说城主要被气死,我现在想想,也觉得十分欺负人,那群云翊的士兵可真是乱来。”
此话一出,有人连忙低声提醒道:“你别说这么大声,听说那群云翊士兵就住在附近,可别把他们招来了。”
“得得得,反正连城主都惹不起他们,咱们小老百姓平白抱不平有什么用,咱们这小城,又打不赢人家。”
忽然有人话题一转,道:“你们听说了没,昨天有个不怕死的,当街在咱们这里使用医术,治好了九曲巷的老刘,听说本来就要中毒身亡了,结果今天都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人家老刘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肝肠寸断散,才刚入肚,正想试试效果,就被那个卖弄医术的小子给打断了,人老刘还想借着这毒发家致富呢,可惜了。”
另外有人应声道:“我也听说了,我听在衙役当差的表哥说,那傻大个已经被抓起来了,也算他倒霉,来咱们城之前,都不打听打听,按理说,那些学医之人路过咱们城都应绕道的,总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来就来,硬要施展那几分浅薄的医术,展示自己那虚伪的善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我说,那些被抓起来的医者,都杀了算了,养在牢里,还浪费咱们的粮食。”
“你还别说,我还真听到点风声,再隔几日不是七月半吗,届时鬼门大门,听说城主有意杀了那群抓来的医者,祭奠先祖亡灵,以慰他们在天之灵,毕竟这不是前几天刚被刨了祖坟吗,打不过云翊士兵,就只能以这种方式告慰先灵了。”
有人回应道:“那挺好啊,也该杀杀那些医者的锐气了。”
他们且自顾说着,哪里能意识到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有人在偷听他们说话。
谢安跟楚婉对视了一眼。
几乎心照不宣地,低头吃了一口饭。
很显然,老赵有危险了。
其实楚婉隐隐听着,心下也跟着奇怪,按道理,原着中是没有过多提及磐石城的,唯一提到的也就是君临渊藏身之处,如今突然出现这些事,莫不是又有什么坑要填?
隐藏剧情又叒出现了?
不过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
若是不赶紧去救老赵,只怕他真被杀了去祭奠什么先祖亡灵去了。
只是,楚婉刚刚却是也从这些谈话中捕捉到了几点关键信息。
这磐石城城主是个病秧子,而且最近发病了。
这发病的源头,听着说是因为祖坟被炸毁,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总透着几分掩人耳目的意味。
而且,这城主既然体弱多病,为何不赶紧寻医生救治,反而还鼓动百姓炼毒,甚至封杀医者?
这其间,总透着几分怪异。
“现在,应该就可以确定赵岚是被这磐石城城主给抓了吧?”
她话外意思就是说,既然确定了是被谁抓的,应该就能行动了。
楚婉这话显然是对谢安说的,但是她眼睛又不去看谢安,而是去看另一方桌子坐着的魏洵。
空气突然间凝重得很。
魏洵低垂着头,那双漆黑润泽的双眸微晃了片刻,神色中隐隐透着些许偏执的怒气。
他从来都知道,赵太医,是个很善良的人。
可是他没想到,赵太医的善良,在这些磐石百姓眼中,却是如此不值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