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我才知道，原来她要治的不是她自己的病，而是一个唤作秦时的男子，那男子中了化心蛊，已经奄奄一息。”
“秦时？”
楚婉挑了挑眉。
“那这秦时跟慕容离是何关系？我听她喊什么时哥哥，是兄长，还是情人？”应该是极亲近之人才是。
似乎瞧出了楚婉脸上的疑惑，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安突然凑近了些，状似不经意地将楚婉的鬓发别至耳后，修长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细嫩的耳垂，沉着嗓音道：
“这秦时原先是个侍卫，跟那慕容城主从小一道长大，有着很深厚的情谊。要说来，慕容离原本出身低微，是侍女所生，城主之位也轮不着她，只不过，因着上头三位兄长都因故伤亡，才坐上了城主之位。少时受尽欺辱，只有这个一个侍卫为她出过头，时常护着她，所以慕容城主对这位秦侍卫，依赖很强，最是见不得他死。”
他突然开口，楚婉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谢安勾了勾唇，“听来的，公主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与你听。”
楚婉沉默了片刻，一本正经道：“那这秦时是怎么中的化心蛊？”
谢安对上她，似乎格外的有耐心，“那也是替慕容离受的，想当城主的人多的是，她死了，别人才有机会。”
无论在何时何地，但凡有权力之争，最是少不得伤亡。
楚婉突然叹了口气，神色像是有些落寞，“那我感觉他们两个人还挺可怜的，若是生在普通家庭，他们也该过得很好。”
谢安摸了摸他的头，“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我只知道，即便不是在普通家庭，我跟你，依旧能过得很好。”
看起来只是一句调侃的话，却是听出了厚重的承诺感。
赵岚无语凝噎地望着这一幕，这种时候，能不能严肃点？撒狗粮也看着点时候成不成？
随即他重重咳了一声，偏头看向玉竹溪，出声道：“不知后来见了人，又是如何？”
他能确定医仙肯定是没有救醒秦时的，不然那男子不至于躺在水晶棺中，而且慕容离也不至于对医仙怨恨至极。
医仙原本还淡然，这会儿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面色忽然泛起了愁容。
“当时我知道那人中的是化心蛊后，便知道自己束手无策，因为这种蛊实在罕见，要是我师父在的话，可能有很大的几率能救活，只是即便知道自己能力不够，我却也不想错失机会，因为师父给的时间快到了，当时又实在赢心太重，居然一时晕了头，承诺了慕容离救人。”
玉姐这会儿也不再出言损她爹了，面色也跟着意味不明起来，“所以你出手了，没有救到人。”
她又继续道：“因此慕容离是恨你骗了她？”
玉竹溪忽然咳了一声，声音突然间似乎变得苍老了许多，默然片刻后，“不，秦时在喝完药后不但未解毒，反而催化了毒素，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所以，慕容离恨的是医仙医死了她的爱人。
他自己显然也耻于将这件事说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未答一言。
作为医者，因为自己的私心，给了家属生的希望，却又失误将病患给治死，这对双方造成的打击都是极大的。
楚婉垂眸看着玉竹溪，她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这件事情，很显然，错在医仙。
“怪不得这慕容离对天下医者这么仇恨。”玉姐低声嘀咕了一句。
一切都说得通了，并不是什么救了慕容城主然后被她强行挽留才逃跑的，也不是怕所谓的情蛊，是他爹把原本还剩一口气的城主情人给治死了，自己心虚怕被追杀才逃跑的。
她只是没想到，他爹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出这种事故，她一直以为他爹治病从未出现纰漏。
“还有一事，我不明白，既然这秦时已经死了，为何慕容离却依旧坚信君临渊能救活他？”
楚婉突然插嘴道。
从慕容离之前的表现来看，不管让人如何说，似乎都不能动摇她为君临渊做掩护。
医仙倏地抬头，似乎有些疑惑，“君临渊？”
似乎在思索片刻之后，他回想起来了什么，仓惶面色才有了些许恍然。
“她信君临渊，确实是有一定根据的，因为类似的情况，君临渊也遇到过。”
此话一出，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五年前，君临渊刚开始收拢权力，朝堂地位不稳，敌对势力层出不穷，新帝年纪尚幼，他既忙着扶植新帝，又要与其他势力周旋，最后，因为君临渊过于好大喜功，动了北边的三十八部落，招得部落民众不满，次年年仅六岁的新帝就突然身中剧毒，还是世所罕见的化命蛊，同那位秦时中的是同一种蛊，三十八部落是蛊毒发源地，各种骇人蛊毒都能由他们炼制出来，而化命蛊就是他们下在小皇帝身上用来报复君临渊的。”
医仙顿了顿，又继续道：“小皇帝中了化心蛊，命在旦夕，君临渊曾有意闯入医仙谷抓我去救人，但小皇帝体内的毒实在太重，受不得拖沓，这医仙谷一来一往十分耗时，最终情急之下，君临渊动用了禁术，以命续命，这才将奄奄一息的小皇帝从阎王殿给捞了回来。”
楚婉闻言，面色闪过错愕，“以命续命？”
“你说的该不会是，君临渊用的是……他自己的命？”
“续命之法只能用施术者自己的命，不然无法奏效，此法因为太过歪邪，被各国禁令，基本在世上已经失传了，我也不知道君临渊是从何得知的。”玉竹溪俨然对君临渊此人也是抱有十分的疑惑。
楚婉却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忽然联想起君临渊那满头银发。
分明面相是个青年人，却已经白发苍苍。
她还以为，是同他修炼邪功有关。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他居然肯用自己的命去续小皇帝的命。
做到这般，真的仅仅是因为权力吗？
“所以慕容离是希望君临渊能使用禁术，像之前救小皇帝一样，将秦时给救活？”
玉竹溪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
这种希望，显然注定是要落空的。
君临渊已经使用过一次，伤了极大的元气，根本不可能再使用第二次，毕竟再次使用，那便真是自己命要折损其中了。
慕容离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她还是执拗地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