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渊可真是够阴损的,他是吃定了慕容离会为他卖命,可即便是这样,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她体内留下了毒。”
玉姐颇有些打抱不平之势。
她平生最是讨厌阴险狡诈之辈,讨厌利用别人,也讨厌被人利用。
“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看君临渊未必就能一直这般肆无忌惮,他已经折损了半条命,体内又有食心蛊,哪怕铁打的身子,也是扛不了多久的。”赵岚插嘴道。
玉竹溪点了点头,似乎也对赵岚的话表示赞同,“确实如此,君临渊如今不过是在弥补亏空的身体,所谓邪功,也是治标不治本,他其实,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了。”
话语刚落,他转而突然道:
“只是该死是真,未死也是真,老夫也知道,你们在追杀君临渊,不过单凭这样追追打打,是杀不了他的。”
他这般一说,所有人又朝他看过去,就连谢安都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不是老夫多嘴,这世上,要想彻底杀掉一个人,从来不只是靠武器。”玉竹溪道。
“那靠什么?”楚婉倏地抬眸,忍不住问道。
玉竹溪看了她一眼,忽然半眯了眼,指了指胸口,道:“靠的,永远都只有人心。”
“一个本该再正常不过的少年,在扭曲的环境中生长,渐渐被磨出自保的利爪和獠牙,成为世人眼中的怪物,那他的心,即便已经坚硬如磐石,却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只需找到一个点,一个可以让他所塑造起来的高墙彻底分崩瓦解的点,便能将他一举击溃,而那个点,便是他内心最为薄弱的一处。”
楚婉听着这话,怔了良久。
眸中是颓然的迷茫。
君临渊内心最为薄弱的一处……
找到它,就能将他彻底击溃?
……
天色黑沉。
云翊军营,依旧到处亮着火光。
卫珏照常处理了军务,按照消息来报,苍梧的小皇帝已经回了京都,并且行事雷厉,已经收拢了一部分权力,朝中支持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卫珏如今要做的,就是守在这儿,拖住苍梧军,不让军方有机会干涉到京都的动荡。
他此时躺在躺椅上,似乎有些累,一双腿慵慵懒懒地搭在身前案桌上,单手撑着头。
一阵风吹过,烛火微微摇晃着。
卧在躺椅上的人,阖着双眸,面容苍白瘦削,五官深隽犀利,是世无其二的绝艳冷俊。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想起五妹的话。
又想到之后查到的一些东西。
京城城郊的同明巷王家的确有个儿子叫做王小严,只是,此王小严是否是彼王小严,还有待考证。
毕竟很多人家为了逃避军役,会让人代替自己儿子从军。
而且,那位王小严少时顽劣,锁骨处有道伤疤。
一想起,便总是有些心神不稳。
过了良久,他突然吩咐道:“准备热水,本皇子要沐身。”
末了,他又添一句,“叫王小严过来伺候。”
过了不久,胡嫣儿便走了进来。
她俨然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叫她过来。
毕竟伺候大皇子沐身这种事,大多时候都是由她负责的。
卫珏即便是侧卧在躺椅上,背影依旧挺拔锋利,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他就那样坐着,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戾气,一双狭长的凤眼冰冷地盯着她看,那眼睛就好似阴翳的蛇,所及之处遍体生寒。
以前他倒是未发现,眼前这人,虽然身材高挑,但是相比军营其他人,身形却是纤瘦娇弱许多,头发悉数扎了起来,露出一截脖颈,纤细白皙好似一掐就断。
哪怕在军营待了这么久,这人好似依旧没有丝毫男人气概。
以前以为是生性怯弱,再加从小娇养缺乏历练的缘故,如今看来,还真的偏向女相。
胡嫣儿似乎察觉到卫珏的眼神不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心下腾起些许怪异感。
“开始吧。”
卫珏收回视线。
若她真是女子,潜入军营,自然是有所图谋的,如果心存歹心,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他站起身,张开双手。
胡嫣儿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上前替他卸掉盔甲。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大皇子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似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
难道是他看出了什么不成?
这一次,卫珏只让她脱掉盔甲后就没让她动手了,自己穿了亵衣亵裤就进了浴桶中。
过了半刻。
“你伺候了本皇子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趁着今日这机会,便允了你一同沐身。”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望着胡嫣儿,到底带了几分探究意味。
“小的身份低微,不配与大皇子共同沐身。”
她声音镇定,语气平缓,低垂着头,看起来恭敬有礼。
“那如果本皇子命令你,陪本皇子沐身,你又当如何?”卫珏语气随意,紧紧望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望出慌乱和飘忽,可看见的,却是平静无波。
胡嫣儿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早就撇去了名门贵女的尊严,惯不会因为男子说了什么粗鄙的话就面色通红什么的,更不会跟其她女子那般动不动就露出娇羞面容。
她双眸微垂,只能看见她那浓密似蝶翼的睫毛在烛光下轻微颤动。
“既然是大皇子的命令,小的恭敬不如从命。”
她那双漂亮的杏眸直直对上卫珏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闪躲。
大皇子突然这样做,惯不可能是心血来潮,很有可能是起疑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得他生疑,但是眼前她要是怯弱推脱,肯定会加大他的怀疑。
看着她伸手去解她自己的衣服,卫珏唇角的弧度有些许僵硬。
她已经褪下了一件外衣,夏日穿着单薄,里衣是略低的交领,正好露出半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此刻还透着淡淡红粉色。
眼看她还要继续去脱,卫珏轻咳了一声,连忙挪开视线,斥道:“行了。”
不管她是不是女人,都不能让她继续脱下去,主要卫珏也怕,要真是个女人,他自己恐怕也受不了。
原本他就没有真要她脱的意思,只是想试探她,没想到反将一军,眼前这人没怎么退缩羞怯,反倒他自己先败下阵来。
卫珏的眼睛有些发红发暗,憋着气盯着胡嫣儿的脸,心下暗暗冷笑一声,她倒是惯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