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的面色有些僵硬,笑容也带了几分隐忍,却仍旧好脾气道:
“其实,要想知道到底珍儿到底说得对不对,只需要对那碗粥进行一番查验就是,听秋桐姑娘所言,那碗粥,除了她,该是没人碰过的。”
楚婉听了这话,好看的眉头终于拧成了一团。
她想从丽妃脸上看出些许其他神色,却见她笑的坦荡,没有心虚的成分在其中。
只有秋桐碰过的话,那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丽妃这番样子,又让楚婉忍不住生疑会不会被动了手脚。
下一刻,突然“哐当”一声,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却见秋桐手上端着的粥突然掉落在地。
众人的目光也忍不住聚集到了她身上。
此时看着,就好像是她在销毁证据一样,显得更加可疑起来。
秋桐的面色有些发白。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这碗粥被她护得好好的,这几个侍卫也近不得她身,可是就在刚刚,不知道何处来的一股力不经意间就将她手里的碗给击落了。
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人功力远在她之上,而且极有可能藏在暗处。
“是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公主责罚。”
秋桐连忙跪倒在地。
“这……”丽妃像是有些为难,眸中却是闪过点点几不可查的笑意。
楚婉也忍不住面露惊疑。
这看着,根本就不像是巧合。
不过虽然打翻了,但地面上还有残渣,只要不被人趁着这个间隙有机会动手脚,那它依旧是一碗普通的白粥。
她正要下令不许有人乱动。
那原本被丽妃抱在怀里的白猫忽然从她身上跳了下来。
喵了一声后,细小的白影直接就三两下蹦到了白粥的碎渣旁舔了起来。
丽妃还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语带嗔意道:“这孽畜今日估计是饿坏了,玲儿,快去把它抱回来,可别毁了证物。”
那唤作玲儿的宫女应了一声是,正要去将猫抱回来,突然间,原本还在舔着粥的白猫呜咽了一声,竟是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那粥的残渣,已经悉数被它给吃了,只留下一点水迹。
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群身穿朝服的大臣也都惊呆了。
大驸马秦浩与四驸马李治也在其中,此时也是满目惊疑。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儿,也是收到消息说陛下传召,让他们进宫议事,所以才不敢耽搁地往宫里赶。
哪成想,一来就遇上这么一幕。
原本觉得是后宫之事,不好多加干涉,所以才立在那边不便动弹,想着绕过或者等前面消停了些再过去。
“难不成,五公主身边的那个婢女真的在粥里下药想要谋害陛下?”
户部侍郎张锦状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他一打破僵局,原本死沉的气氛中忽然像是掀起来一阵浪花,转而就是一片唏嘘声。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这婢女胆子也太大了,连圣上都敢谋害,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怕不是受了什么……”又有人说了一句,只是说到后面又停了,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他们心照不宣地,都知道,有可能跟五公主有关系。
“五公主深受陛下宠爱,这一身荣宠也是陛下给予的,没有理由谋害陛下,这其中另有隐情才是,大家可不要仅凭眼前这片面的一幕,就妄下言论。”
他言外之意是,都是成年人了,也该明辨是非,这等思考能力还是要有的吧。
那说话的,正是大驸马秦浩,他心中感念五公主当初保下了大公主和她腹中的胎儿,所以听不得别人胡乱妄议她。
四驸马李治也忍不住附和道:“没错,我也觉得五公主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这听着就有够荒谬的。”
其余人细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不符合情理。
陛下极其宠爱五公主,二人感情该是极好的。
但很快,又有人反驳道:“五公主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却不代表别人做不出,各位可别忘了,那丫鬟可是出自平阳侯府。
平阳侯功高盖主,私底下又欺君结党,陛下不可能完全不忌惮他,前些日子将他派去黄河流域视察,难道真的就只是想让他修坝赈灾吗,古来黄河之事,有几位能人能治得了的,谢安一个武将,连文试都未参加过,怎么可能有治水的能力,再加上这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治水之艰难,谁都知道,陛下派谢安去,也许存了一部分的信任在里面,但是,如果没做好,如何处置,可就全凭陛下喜怒了,那平阳候,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怕吗?”
这一番逻辑,竟是讲得在场的几位朝臣面面相觑,无法反驳。
陛下对平阳候存在恻隐之心,那平阳候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
“大家难道就不觉得可疑吗?最近关于前朝的传闻频频出现,黄河决堤也是,七皇子被绑也是,陛下病重也是,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故意暗箱操作,各位难道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联系?五公主本质上不会做伤害圣上的事,但不代表没有受有心人蒙蔽……”
现在的风向已经渐渐由五公主转移到谢安身上了。
就连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前朝余孽,也于无形之中同他联系到了一处。
就好似五公主是受了谢安的蒙蔽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户部侍郎张锦也接着道:“如今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上次陛下宣我等进宫商议黄河一事,原本好好的,那谢安一来,陛下突然就开始剧烈咳嗽,一直到如今病情越发严重,当时未反应过来有什么,如今细想,此中肯定有蹊跷。”
更何况如今还亲眼瞧见了下毒一事,更加有了信服力。
“张侍郎这样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了……”
一时之间,个个都开始有了猜忌,唯有秦浩跟李治尚处于沉思状态。
薛浪就坐在一棵大树上,背倚在树干上,姿态懒散又轻慢,那藏不住的矜贵气与他那张平凡的脸显得有些许违和,只是那翘起的眼尾又带了几分勾人意味。
很显然,他心情颇好。
日头有些大,也不知他在何时在那里,又不知他在树上坐了多久。
却见他只是专注盯着那边热闹的景象,听着那些大臣你一句我一句,那双漆黑如星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这番狗咬狗的场面,看着,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三言两语便能左右这些愚蠢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的心思,这云翊,果真不堪一击。
转而他的目光又放到远处的少女身上。
小孔雀这会儿怕是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了才是。
若是她这会儿哭得可怜些,他倒是可以考虑放她出宫。
当然,仅限于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