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的眸光一直盯着那已经僵硬的白猫。
这也算瞧出来了。
这摆明了是吃定她了。
丽妃怀里的猫这么巧偏挑这个时候去舔粥，如果没有动手脚才真是奇了怪了。
这番看来，不是粥有问题，极有可能是猫有问题。
可是皇宫已经尽在掌握中了，费这番心思演这么一出，实在没必要，要抓她直接派人抓了，将她困在宫里不让出去，再编个留在宫里的合理理由就行了，还大费周章地搞了个连环套，一步一步套她。
除非……
楚婉倏地抬眸看向丽妃，却见丽妃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此时盯着另外一个方向。
转而楚婉迅速朝她的视线望过去。
就在不远处，站着许多大臣。
此时伴随着楚婉转头，那群大臣也都齐齐对上她的目光。
顷刻间，她的脑内有片刻的空白。
靠！
这不但是个坑，还他妈是个巨坑啊！
果然，这场戏，就是故意演给人看的！
把她一步一步往死里坑啊！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楚婉就算要说什么，都好似在狡辩无疑。
若是这会儿这群大臣再往皇帝的寝宫里走去，看到气若游丝的皇帝，只怕更加往她身上联想了。
别说楚婉，不管是谁被人这般算计，心里都不会淡定得下来。
却见她拧紧了眉，索性破罐子破摔，正要发脾气，突然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梧桐扯了扯她的袖子，制止了她的行为。
却见楚婉微挑了眉，同梧桐对视了一眼，却见她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里好似在传递着什么东西。
只消一眼，莫名地楚婉心里那股子气突然凭空就消失了。
对了，自己要是真生气了，就上了当了。
紧接着，她那满腔怒气转而就化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丽妃娘娘，好手段。”
丽妃依旧装着无辜，“公主这话如何说得，几位大臣恰好撞见公主的侍女给陛下熬的粥毒死了本宫的猫，这也不是臣妾能阻止的。公主觉得，如今该如何处置这位秋桐姑娘？她胆子如此之大，本宫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有支使之人。”
“秋桐是本公主的人，要处置也该是由本公主处置才是，就不劳烦娘娘多费心了。”
“公主似乎太天真了，谋害陛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要交由慎刑司加以审问的，可不能掺半点私情。”
楚婉冷笑道：“秋桐可疑，这珍儿却也可疑，她可是除了秋桐外唯一接触过这碗粥的人了，说不定贼喊捉贼也说不定，要审问也该一同审问。”
“哦，还有，丽妃娘娘这猫也可疑，把证物给吃了，有销毁证据的嫌疑，虽然已经死得其所了，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猫是不是本就提前被人喂了有毒的东西，而不是这粥里有毒。”
来啊来啊，共沉沦啊。
丽妃却也藏得深，半眯了眸子，淡声道：“公主这是在怀疑本宫？”
楚婉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当着几位大臣的面，把疑点给说出来罢了。”紧接着，她又露出沉思的模样，道：“让本公主好好想想，猫在娘娘的怀里待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蹦下来了呢，再说了，猫也不爱吃粥啊，更何况养在宫里的猫，更是娇贵挑食才对，像本公主以前养的猫，就只爱吃新鲜的鱼头。”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丽妃面上不显，那藏在袖底下的指尖却是有些发白。
“不巧，本宫养的猫，不挑食。也多亏不挑食，才得以撞破今日这场面，不然倒下的，可就是圣上了。”
她这话说得犀利，也带着几分争锋之意。
楚婉见她已经有气急败坏之势，依旧不以为意道：“是啊是啊，娘娘的猫比驯养出来的猎犬还要灵，就像是提前就知道了粥里有毒，还兴冲冲地赶着以身试毒，这猫可真是大功臣啊。”
说着楚婉不顾众人反应，走到那已经身先士卒的死猫跟前。
所有人都静望着她，似乎弄不懂她这番动静是为何。
下一刻，楚婉却蹲了下去，将那死猫翻了翻，随即拔高了嗓音道：“诶呀，这猫的屁股旁边居然少了一戳毛，谁下这么狠的手，连丽妃娘娘的猫都敢虐待，这拧得也忒狠了，不是个吞了蛇心的毒妇压根就干不出这事。”
这可就差指名道姓了。
丽妃有些站不住，差点气晕过去。
众人连带着那边看热闹的老臣似乎终于不好袖手旁观下去了。
尤其是户部侍郎，瞧着形势渐渐有些不对，想到那位的吩咐，终于忍不住提议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哪位大人上前拿个主意吧。”
他想着这种事没人肯摊上关系，最后就由他“不得已”上前做个中间人了。
结果大驸马抬脚走上前道：“我去吧。”
原本他也是跟其余人一样怀疑会不会真的是谢安蛊惑了五公主，但是如今瞧这情势，恐怕另有蹊跷。
而且，大驸马在大理寺任职，由他处理，再适合不过了。
户部侍郎没想到还有个头铁的抢在自己前头，一时站在原地动也不是。
秦浩先是对着楚婉跟丽妃各自行了一礼，也不拐弯抹角道：
“恕臣直言，此事确实疑点重重，公主跟娘娘各执一词，双方都有嫌疑，为了此事公正，不若将这两名婢女都押去慎刑司审问，另外，还委屈公主跟娘娘在事情未查明之前，暂时都待在各自的寝宫，方便案子查探才是。”
他这话没有偏袒谁的意思，让人挑不出错，也不好反驳什么。
不过楚婉却是出不了宫，要待在宫里了。
楚婉心里想着，反正自己怎么都出不了宫，待着就待着，至少不是全亏，还顺水拖了丽妃一把，也算平衡了一些。
“也好，只怕丽妃娘娘不愿禁足……”
丽妃扯了个笑容道：“只要公主安生些，本宫自是没有怨言。”
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就连表面和气都懒得装了。
那远处树上的人影，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倒也不见失望，反而还多了几分兴味。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