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番大肆整顿之后。
宫变的闹剧似乎已经彻底从京城退散。
太医们夜以继日,几乎不眠不休地给皇帝扎针施药,终于让原本昏迷不醒的卫荣有了半点活气,不过毒素在体内停留时间过长,不能完全肃清,身体底子也受到了根本性的侵害,所以身体依旧很虚弱。
朝堂在谢安跟卫珏的联手整顿下,叛党余孽基本都已清除。
只有一个薛浪,至今尚不知如何处理,原本应该已经死去多年的三皇子突然又出现在云翊京城,而且还是以叛乱的形式出现,这无异于就好像验证了之前钦天监的预言。
超过大半的朝臣都提议处死薛浪,但是卫荣却一直以病重为由迟迟没有发话。
他此时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得近无血色,原本的精神气也悉数耗光了一般。
“朕想见一见他。”
他眼底的乌青,让人瞧着有些憔悴的同时,又让人觉得似乎有些落寞。
若是他当年没有听信钦天监的占卜,力排众议,强行保下他,那孩子也不会留得一身仇恨。
“陛下,恕奴才多嘴,那薛……三皇子听闻有癫狂症,危险得很,这次发作之后,好似就一直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想必也来不了……”陈德语道。
他这段日子被关押在大牢里,自然也受了不少苦,不过好歹劫后余生了,只是对薛浪,却还是有些后怕的。
却见卫荣闻言,长叹了口气,目光愈发无神。
他想,就算他传召,那孩子也不见得就肯见他。
他大概,恨极了自己。
“那便算了,传大皇子过来吧。”
卫荣有气无力道。
经历了这一次,原本觉得自己还年轻的皇帝忽然好像被磨平了菱角,此时衰老了许多。
他想着,这储君之位,也是时候该立了。
只有立了,他这心里才算彻底踏实下来。
珏儿在此次宫变中的表现有目共睹,他已经足以担当大任了。
这皇位,他原本就是要留给他的。
只是,等陈德语正要去派人传唤时,却听得卫荣又道,“将平阳候一并传召过来吧。”
外界纷纷囔囔,关于谢安是前朝后裔的事,他也听得了不少。
但是他想,若是他有反心,这云翊皇室只怕早就在这场叛乱中朝代更迭,换了姓了。
这场宫变能这么快结束,少不得他出谋划策。
只是,到底不得不防,现在没有反心,他却不能保证以后没有。
终究是一个潜在的大隐患。
他知道,谢安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若他真要反,别说他那几个儿子,就是整个朝堂,都不见得有哪个能斗得过他。
他才十八岁的年纪,就能轻松应对突发的宫变,又加之前击退苍梧,正可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天下能超其者恐怕聊胜于无。
以往卫荣可能会因为得此良才深感欣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前朝的皇室……太厉害,未必就是好事,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谢安出现在云翊就是带有目的性的,就连萱儿,他现在都有些怀疑他是否是真的喜欢她,以前接近她是否有带有旁的心思。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叛乱,皇帝思维渐渐变得多疑起来,心中的不安也不断腾升。
但是他暂时还是不太想处置谢安的,觉得还是先观察一阵。
毕竟他是个良才,若是好好加以利用,却也能让整个云翊运势得以大幅提升。
他还是有些许私心的,若是谢安肯好好辅佐珏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
一切看起来好似都消停了。
至少楚婉是这样觉得的。
叛乱结束了,原着中的高潮点也基本过了。
接下来基本都是小打小闹,应该再无什么变动了。
只是想起被那黑衣女人所抓的经历,以及她所说的话,她确实依旧无法彻底安下心来。
她此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拿着那两块血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两块确实是世间难得的美玉。
只是,它真的可以去那什么圣陵吗?
那圣陵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那女人又说,圣陵里有东西可以让谢安身上的血彻底解除药用的诅咒,
楚婉将玉放在手里摩挲了良久。
没瞧出有什么特别来。
紧接着,她又试着将两块玉合在一处。
即便碎裂了,将两块玉合起来时,又好似什么瑕疵都没有,它看起来就是一块完整的玉。
正在她失神的那一刻,手里一直捂着的玉,突然闪了一下发出了浅淡的红光。
楚婉怔愣了一下。
她好像感觉刚刚胸口好像被一股奇怪的电流击中一般,竟是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那种焦急得近乎崩溃的声音。
哪怕许久未听,她依旧觉得熟悉。
不是喊她五公主,不是喊卫锦萱,而是喊她,婉婉。
这个称呼,只有她妈妈会喊。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她怔愣之后,又是一阵恍然。
是啊,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都快忘了自己还有真正的家人了。
她在现实世界如何了?死了么,过了这么久,恐怕连骨灰都烧化了吧。
但是脑海中却莫名闪过一个问题。
如果她能回去的话,她会回去吗?
思及此,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两边都有她珍惜的人。
也许是受刚刚那道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影响,她好像,又有点想她爸妈了。
楚婉呆呆地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连谢安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他已经换下了朝服,着了一身便装,瞧见楚婉拿着血玉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却还是直接就坐了过去,一把就将人搂进了怀里。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楚婉终于回过神,“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两块玉稀奇。”
谢安安静一瞬后,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楚婉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又觉得好像瞒着他也没用,于是直接道:“那个女人跟我说,这两块玉可以打开圣陵,我想,圣陵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安见她如此坦诚,眉间缓和了不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她就是个疯女人,你不必理她。圣陵不过是座普通的陵墓罢了,根本就不值得稀奇。”
他虽然不知道那女人具体都同她讲了什么,但是从今天皇帝传召他,明里暗里所说的话来看,皇帝怕是已经听到了风声,并且对他是心存忌惮的,还当着他的面谈及了古时张良鲁仲,暗示他千万莫要像他们一般想着为覆灭的故国复仇血耻。
谢安其实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从自己选择留在云翊的时候,他就想过,这层窗纱会被捅破。
其实他并不怕受人忌惮,只是怕因此与公主生了隔阂,“她是不是也同你讲了我的身世?”
楚婉微怔了一下,转而侧过头同他对视,在纠结了片刻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但是又怕他多想,毕竟他的身份在如今的处境显得颇为尴尬,所以楚婉连忙伸手抱住他道:“你放心,我才不会在意这个,什么前朝不前朝,反正你都已经是我的相公了。”
不得不说,她这句话让谢安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道。
“可是万一,你父皇,还有满朝文武觉得我会威胁他们的地位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