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
以为什么,后面的话撄宁没说全。
但聪明如温邢,岂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以为我不是会说出这样话的人?”温邢低笑。
撄宁:“差不多。”
温邢:“殿下对你的夫君了解不多啊。”
撄宁回眸微仰,正对上温邢低头认真看她的眼睛。
见她眸中露出探究之色,温邢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再次抬起时,难掩动容将脸颊贴向撄宁。
“生时不懂光阴似箭,而今却贪恋寸光阴,可人生如白驹过隙,哪有后悔的机会。不想我温邢在此守城,竟也意外攒了些许功德,换来这份好姻缘。”
撄宁在他怀中沉默了一瞬,道:“也许你我之间并非好姻缘。”
温邢在她耳旁笑了。
“无妨,有我在,我会把它变成好的。”
撄宁望着城墙外,没有回应。
温邢也并不急着要她什么态度,只是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成亲后那抑制不住的爱护之心,想起她方才无意提到“头疼”之事。
抬手轻轻为她揉捏了一下额际。
“还是不要常来我这里了,下面阴风煞气重,待久了你不舒服。”
撄宁有些好笑。
方才还想让她日日常来,现在又说不必。
可见男人的嘴,没什么准数。
“殿下今日何时迎亲?”
撄宁道:“我私以为你不会问这个。”
温邢笑了笑,从她身后转到身前,依靠在冰凉的城墙边,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崔将军问我,可知你上京还有几位郎君否。”
撄宁也眸光淡笑着与他对视,但没解释。
温邢也笑。
分别在即,他不疾不徐的等着,想从他的妻子这里讨一份礼物。
不能与她有一个他理想中完美的新婚,温邢心中到底留有一丝遗憾。
撄宁微微偏头深深地打量他。
温邢大大方方,任她打量琢磨,妻子的目光越是停驻在自己身上,温邢心情反而越好。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藏掖的必要。
带兵打仗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懂。
何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他温邢岂是甘于人后之人。
撄宁也察觉到了他的态度。
“你想来……观礼吗?”
沉思了半天,就说出来这么一句?!
温邢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重叹出。
下一刻,长臂一伸,勾住撄宁的后颈,将其拉向自己。
温邢起身便扣住撄宁。
一言不发低头便堵住她那不会说话的嘴!
“大胆……唔。”
这一次,温邢没有那么快的放过她。
待到两人对视的眸光再次拉开时,温邢托住她后脑,暗哑的嗓音里裹着一丝摁不住的烦躁。
“我温邢纵有天大雅量,也不会上去看他们与你拜天地的。”
这一次,撄宁是真的被他深深逗笑了。
温邢又气又无奈,失笑摇头地看看她,再看向旁边烽火狼烟处。
原来成亲后,是这种感觉……
*
雄鸡唱晓,黎明放白。
日升月落催人归。
撄宁在新婚丈夫温邢眷恋不舍的目光中,带着麾下鹰郎军将士打道回府。
待到天明之后,日上三竿,还有更盛大的一场婚事要办。
温邢一直站在城墙之下,目送撄宁等人离开。
日月霞光依旧在,看似绚烂,可惜热闹的城墙再也不似昨日那般喧腾。
终究还是不一样。
温邢上马回城,随后许多将士都瞧见将军一人在高台之上,静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
昭阳公主府的大门,今日一早就迎着日头,在最好的时刻敞开了。
有崔砚和崔韫兄妹盯着,公主府长史张弛昨夜睡了一个好觉。
说来也奇怪,明明最近忙的晕头转向,总是睡不够觉,昨夜却有些反常地很快沉入梦乡,一觉到天亮!
醒来之后,他也觉得浑身上下又舒服又轻松。
府里的人,不止他一人有这番感受,清早起来,许多府中署令全都碰头打招呼时,悄悄议论起了此事。
“果然不是一般的婚事,处处见神奇。”
府里上下,今日醒来可与昨夜不同了。
安国公府的亲事,虽说公主府也忙碌,但迎亲之事,几乎以公主殿下和鹰郎军同禁军一起。
但今天可不一样了。
大清早起来,张弛领着府中一众人马,就开始协同宗正司、礼部、钦天监等各门各部,从天亮时分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了。
“去寝院看看公主殿下她醒没醒来?”
面对崔韫,张弛说话也自在随性一些。
崔韫早就得了消息,“张大人,殿下早就醒了。”
张弛奇怪:“殿下是睡醒了,还是一夜未眠呢?”
崔韫道:“从温驸马那里回来之后,眯了一会。”
以撄宁那神奇诡异的身体素质,她睡不睡,睡多睡少,都不晓得有多少影响。
但张弛等人,总是在她长时间劳累后,不知不觉担心她身体。
撄宁后面也习惯了,不管做什么,是忙是闲。
总会象征性地休息一下,以免身边的人时常在她耳边唠唠叨叨。
从温园那边回来之后,她回房浅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院子外陆陆续续传来杂音。
宫里的人在外面被府里的人拦住,急的都快火烧眉毛了!
公主大婚在即,如此重要时刻,对宫里派过来的这些人来说,早就该在天未明时,就应该利利索索地张罗起来,何况今天公主殿下可不只是登门迎一家亲!
一群人候在外面,急的火上房,也不敢打扰。
崔砚和崔韫兄妹俩,跟俩门神一样,站在昭阳公主寝殿门外。
哪个敢放声说话?
“二位大人,劳烦再看看公主殿下可睡好,这时辰余下的可不多了。”
崔砚道:“不是午时?”
那人挖心道:“哎呦我的大人呐!旁人成亲哪能比得上咱们昭阳公主殿下啊!人家嫁闺女娶媳妇不过就是一道流程,公主殿下结的可是皇亲!接的是那好几家的驸马爷呢!”
崔韫一旁笑了笑,揭老底道:“何况最后一家是卫国公府家的小公爷是吗?惹不起的呢。”
“崔提领英明!英明啊!”
迎亲的时间不多,驸马爷们可不少,真想顺顺利利将所有驸马接回公主府,那可是一场硬仗!
硬仗从哪里开始?
从给今天的昭阳公主殿下梳妆打扮开始!!!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
当撄宁一身红衣锦袍,英气十足地从寝殿内踏步而出时,所有的人看见她那一身都愣了!
“殿下……不乘轿吗?”崔韫眼睛亮晶晶的。
撄宁抓了下刚刚束好的蟒金腰带,抬头对她笑道。
“轿子多浪费时间,去把本宫的神驹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