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撄宁身上传来的反应太直接。
身后轻揽住她的温邢,克制不住飞扬的愉悦,低沉地闷笑几声。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个错眼,怀中的人转瞬消失,等他抬起头,那道火红的身影已经闪现在院子里,正潇洒大步走向正堂。
温邢盯着新婚妻子的背影看了许久。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温邢转身看向一群抱着酒坛喝的满脸通红的将士。
“夫人好吗?”
“好!!!!!!”
生前,温邢的人生只有铁马兵戈。
今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撄宁一个人先回来,崔涯愣了下,看向她身后。
“主子,温驸马他……”
刚开口,就见温邢从后面大步流星跟上来,对上崔涯那双疑惑的眼睛,不觉勾起唇角爽朗地朝他打招呼:“崔将军,惹恼了公主殿下如何哄?”
崔涯连忙道:“哄主子的话……”
突然!
他猛地转头盯向大驸马温邢!
满眼不可置信:?!!!!
两人对话的功夫,撄宁早就进屋了。
温邢提步,却被一个跃步冲到他面前的崔涯拦住去路。
崔涯扣着额头,直勾勾盯着温邢。
目光震惊地上下打量他。
“驸马爷……如何惹恼我家殿下?”
“不!等等、将军您能开口说话?!”
温邢眸光稍动,不觉往后看了一眼,“方才外面……你不在?”
崔涯摇头。
温邢脸上闪过一抹尬色,不过稍纵即逝。
他沉思少顷,认真抬头向崔涯请教。
“本将方才应是无意中惹恼了夫人,崔将军有何好办法,可以将功补过?”
崔涯摆摆手,随口道:“主子她没生气,没事。”
他关心的不是这件事,他想知道的是刚刚成亲的驸马爷温邢,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激起自家殿下的恼意的?!
他关心这个!
温邢虽不解他为何更关心这一点,但还是郑重解释了方才的误会。
“父母二老尚未百年,阴阳不同,我不便与他们多言,恐伤他们身体。方才情之所至破了禁忌,却与夫人她说起玩笑。”
崔涯愣头青一般问:“什么玩笑,能惹恼我家主子?”
温邢:“……”
崔涯道:“主子她平日里只动手,很少烦恼。”
言下之意,成亲第一天能被驸马爷惹恼,崔涯十分想取经。
温邢沉吟了下。
“本将心念大动,新婚之日恐难侍奉夫人。”
崔涯:“?”
温邢见他什么也不懂,淡淡笑了下,打算绕过崔涯自己想办法去找撄宁。
崔涯在身后回神,喊道:“驸马爷?”
温邢几步后闻言回头看他。
崔涯:“驸马可知殿下她在上京还有其他几位郎君?”
温邢还以为他问什么,见崔涯提到夫人一妻多夫之事,眸色间虽闪过刹那不喜,但脸色并未有多大变化,好似对这件事早就成竹在胸。
“知道,不重要,他们早晚要离开。”
温邢说完就不再解释了,转身去寻撄宁。
崔涯站在后面,参悟了半天没有结果。
但是他认真地把温邢这句话暗暗记下来了。
*
城墙巍峨。
因为有撄宁,城墙外的世界焕然一新,不再是恶风呼嚎,煞气漫卷的残杀之地。
温邢手抚冰冷的墙面,神色冷沉而无奈。
崔将军没有说谎,他的妻子撄宁的确没有生气。
两人新婚,除了在府中相处,在这里也着实无处可去。
温邢面对她,很是愧疚。
“这里是一条生死界线,恕我不能陪夫人四处走走,只能带你来这里走走。”
撄宁无所谓地在高高的城墙之上散步,偶尔回头看他一眼,“你知道你在坚守什么吗?”
温邢抬眸看她,眯眼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不是太清楚,但曾经混沌时,生过一次退意,人间灾祸连连,民不聊生,不忍再见生灵涂炭。”
撄宁听他说完,也没什么明显的态度。
两人并肩在城墙上散步,此刻因有撄宁在此,又加之温邢为了顺顺利利成亲,事先早已出城狂扫四周,震慑四方。
管不管用,温邢当时也不知道。
今日看来,效果不错。
温邢心中倒是生出了别的想法。
走了一会,撄宁抬头望天,对温邢道:“此能量阵可守几日,你们也可放松一些,大盛边城这几年守将能力尚可,在上面应该也会帮你们分担一些,若你遇险,我会感知得到。”
听她如此说,温邢沉默地望着她,久久不说话。
仿佛一瞬间,又变回那个沉默不语的阎灵守将。
“公主殿下急着回去?”
温邢见撄宁不解,往前迈了一步,离她近些才道:“夫人是不愿与我多待,还是惦记着去接他们?”
撄宁这回听出东西来了。
怔愣了下,想笑,又在温邢那双好看的黑眸中妥协了。
“时辰快到了。”
温邢专注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把目光调向城墙之外。
“夫人何时再来看我。”
撄宁奇怪:“你的神位已接到府里,路已搭,你可随时上来。”
否则,她何必费事,特意带着鹰郎军赶着午夜时分,前去安国公府迎亲?
这事温邢应该心中了然,无需她解释便知。
何必明知故问。
温邢转眸看她,“我驻守此地,不能擅离职守,夫人下次何时来看我?”
撄宁环臂盯他:“你想我何时来?”
“日日。”
“想的美。”
温邢笑声低沉。
两人无声相伴了一会,温邢还是没忍住。
“其他人里……夫人还有偏爱之人吗?”
“没有。”撄宁答的又快又干脆。
温邢不说话了。
撄宁等了会,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爹娘在时,好似提到一人,甚得夫人之心。”
撄宁想了一会,恍然道:“你是说谢沅?”
温邢望着她那张神色如常的脸。
“谢、沅?”
“有点意思,话太多,不小心被我听到了。”
语音稍顿,眉目间似有一丝困惑但很快被撄宁放下了。
温邢忽然走过来,不由分说再次将撄宁拥在怀中。
不发一言。
撄宁微动,反被他抱的更紧。
温邢身上漫卷的情绪将她裹在其中,既非磅礴的恶念、亦非不甘的幽怨。
从他身上漫溢出来的,是一种让撄宁感到十分陌生的能量。
从未感受过,但又意外地强大。
一直持续不断折磨着她的头疼,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轻快了许多。
撄宁眼底有些意外。
却听见温邢低沉暗哑的嗓音落在她耳后。
“怎么办,不想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