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白道:“李婉蓉中了毒,皇后下的,她欲害你,被我将计就计转到她侄女身上。”
……皇后下毒害她?
崔令窈双目倏然瞪大,“为什么?”
三年婚姻,她从未忤逆过这个婆母。
逢年过节每每进宫拜见,都恭谨有礼,丝毫不敢怠慢。
成婚两年多没有子嗣,皇后提出要给儿子纳妾,她也满口应下,半分推诿都无。
崔令窈自问自己这个儿媳,方方面面都做的周到。
除了没有生出子嗣外,论贤论德,哪一点有问题?
就算她半路杀出来,占了她亲侄女的正妃位置,但当初谢晋白要娶她,皇后最后不也点了头?
那三年中,待她面上也还过得去。
虽称不上多慈和,但怎么也看不出,竟然暗中想要将她置于死地。
——她死了,他儿子得一个克死发妻的鳏夫名声就好听吗?
崔令窈难以置信,“就因为王妃生不出孩子?”
“……不是,”
她还是不肯承认自己身份,哪怕这层窗户纸已经捅到不能再破。
谢晋白几乎想苦笑了。
他闭了闭眼,哑声道:“我原先也以为如此,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她要你的命,跟子嗣没有关系。”
不等崔令窈细问。
他主动将昔年内情细细讲来。
“当初我想迎娶你为正妃,皇后极力反对,她一心想将李婉蓉塞给我,是我求父皇请旨赐婚,你我婚事才定下,此事你应当知道。”
这个,崔令窈当然知道。
但她牢记自己如今的身份是裴姝窈,之所以站在这里听他说话,不过是他坚持,而她也恰好生出了好奇心,想听听那段陈年旧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她只是沉默听着。
谢晋白看着她,道:“我没告诉你,当年的赐婚圣旨原本有两份,另外一份是皇后亲拟,她做出了退让,命你和李婉蓉同一日进门,不分大小,谁生下长子,谁就是正妃。”
“……?!”
崔令窈猛地抬头,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别恼,我不是没答应吗,”
谢晋白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眉心,温声道:“皇后几番逼迫,我也没答应这样荒唐的事,……只是当时,我以为她是我亲生母亲,如此忤逆她,心中难免生了许多愧意。”
崔令窈宛如听天书,已经惊呆了,连眉心轻抚的指腹都忘了拂开。
什么叫‘我以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谢晋白自嘲一笑:“你没听错,皇后并非我生母,不过我当时不知道。”
当时,他是怀着忤逆母亲的愧意,娶的妻。
“你我成婚后没多久,皇后再次提出让我娶了李婉蓉,理由是她等了我多年,京中无人不知,正经的世家大族不会娶一个这样的姑娘,她只能嫁给我,……我还是没答应。”
谢晋白俯身,定定看着面前姑娘的眼睛,轻轻唤她的名字。
“我很爱你,成婚前就十分确定自己的心意,婚后更是一日比一日清楚自己有多爱你。”
他说:我很爱你。
四个字,轻而有力。
悉数入耳。
这是崔令窈第一次听见他说‘爱她’,根本品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多矜贵淡漠,高高在上的男人。
相识五年,成婚三年,他的攻略值到达百分百,是系统认定至死不渝真爱。
可就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从没如此直白的坦露过心意。
‘爱’这个字。
就不像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东西。
“真的,”谢晋白看着她,轻轻扯唇,“我从来没想过让其他女人掺合进我们中间。”
他们当时那样恩爱。
婚前就敢主动攀他脖子索吻的姑娘,在婚后胆子被他纵的愈发大。
床榻上甜蜜痴缠,骄矜又霸道。
他爱极了被她需要的感觉。
心想她这样爱他,若他再有其他女人,那就是往她心口扎刺,她只怕会很伤心。
伤心,就会哭。
再也不会娇蛮霸道的赖在他身上。
他不能这么做。
不能让她伤心。
也不能让她哭。
“窈窈…”谢晋白眼眶酸涩,挤出个笑,哑声哄她:“你到我怀里来,给我抱一下好不好?”
崔令窈摇头,想也不想就要回绝,下一瞬,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他扣进怀里。
他抱人的架势,跟三年前也不一样了。
一手扣着她后腰,一手握着她脖颈,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用力的抱着她,从头到脚都没动弹的余地。
崔令窈梗着脖子挣扎了下,很快,听到闷哼声。
她怔住:“……你?”
“嗯…”谢晋白将脸埋进她颈窝,轻轻蹭了蹭,哑声道:“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被一箭贯穿了胸腔,一时半会很难痊愈。”
崔令窈身体僵住。
是了。
来大越之前,系统曾说过他受了重伤,要不是它出手,他指不定就英年早逝了。
没想到是贯穿了胸腔。
在现代医疗如此发达的社会,尚且致命。
——他是真的差点死了。
心脏像被一只大掌用力握住,酸胀感直冲眼眶,崔令窈几乎要落泪。
她飞快眨了眨眼,正努力逼退泪意,就听耳边,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很疼,”
他的脸还埋在她颈窝,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我差点就死了,窈窈,要是你活过来发现我死了,会不会为我伤心?”
“……”崔令窈眼睫轻颤。
强忍许久的热泪顺着眼眶滑下。
谢晋白毫无所知,他嗅着她的气息,嗓音嘶哑:“让我抱一下,太想你了。”
真的,太想她了。
一道温凉的水液滑过脖颈,崔令窈呼吸一滞,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生生忍住了。
浑身僵硬,被他揽在怀里。
良久,谢晋白终于从她颈窝抬头。
眼里还有残留的红意,但看不出流过泪,更像是强忍情绪忍的。
“脚酸不酸?”他垂眸问她,“抱着你坐下好不好?”
真是得寸进尺具象化了。
崔令窈心中腹诽,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摇头:“王爷的话若是说完了,那臣女就先告退。”
谢晋白气的心口绞痛。
他说了这么多。
她是真的油盐不进。
一心只想告退。
只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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