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出身广平侯府,三年前嫁进誉王府,被盛传在王妃死后,已被赐死的李侧妃,并没有死,而是生病了。
生了一种跟皇后娘娘一样的病。
浑身溃烂,口齿生疮,骨髓醉软,瘫痪在床。
病因连太医院院首都诊断不出,请遍天下名医,无一人知其因。
不过,李侧妃生病已经三年,皇后才一年。
而今,京城人都在说,怕不是广平侯府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引得上天降下神罚,才叫她们府里出身,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姑娘都染上恶疾。
崔令窈听呆了。
她回来大越几天,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皇后身染恶疾。
当今一国之母,得了一种浑身溃烂,瘫痪在床的病。
而这种病,李婉蓉已经得了三年。
从她死后开始,一直到现在…
“表姑娘…表姑娘您怎么了?”
“……没、没事,”崔令窈竭力镇定,挤出一个自若的笑,“一时有些惊讶,广平侯府其他的姑娘倒是没听说有这样的病症。”
谁说不是呢。
两个婢女同样啧啧称奇。
崔令窈强打精神,听了会儿她们说话,勉强稳住了心神,才抬步离开。
面上神情还算平静,脑海中却巨浪翻涌。
李婉蓉染恶疾的事,谢晋白对外隐瞒了三年,突然毫无征兆传了出来。
怎么会是凑巧。
再联想昨夜肆意妄为的亲吻。
那人会不会已经笃定了她的身份?
之所以不主动找她摊牌,只是没有确凿证据。
他揣摩她不愿意回去找他的原因,以为她在介怀李婉蓉的事,想解开她的心结,才在今天故意放出消息,让她知道李婉蓉的下场。
——皇后和李婉蓉生病的事,该不会也跟他有关系吧?
这个念头难以抑制的冒了出来,崔令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不不…
皇后是他的亲娘!
亲生母亲!
就算她的死,让他疯的不成人样,也不至于报复到自己亲娘头上去。
这样想着,可脊背还是不受控制的发寒。
如果真的是这样。
他真的疯魔到泯灭人性,对自己生身母亲出手,那他还能轻易放过她吗?
抱着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想法,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怀疑,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吧?
…………
另一边。
沈庭钰和崔令窈前脚从韶光院离开,后脚,里头发生的事,就传进了誉王府。
谢晋白面不改色的听着,眸色暗沉如墨。
成婚…
成婚!
他倏然冷笑:“他们这会儿在哪里?”
来禀报的侍卫答了,又道:“墨竹轩外设有布防,我们人靠的近了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所以,里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互许婚约的爱侣,单独相处,他们会做什么?
会不会跟他们当初一样?
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连串的脑补,叫谢晋白额间青筋直跳。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要去把人揪回来。
她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总之,得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李勇急忙劝阻,“眼下天色未黑,实不宜潜入国公府。”
谢晋白冷笑:“谁说本王要潜入国公府。”
他光明正大进去,带人走。
谁敢拦不成?
李勇硬着头皮再劝,“您布局多日,只等明天的试探,这么过去,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几天都等了,就差这一时半刻吗?
到底是沈国公的外孙女,又不是签了身契的奴仆,哪怕是天潢贵胄,也没有平白无故去要人的道理。
这跟强抢良家有什么区别?
李勇考虑到的,谢晋白如何能不明白。
可他实在按捺不住。
只要想到那个姑娘进了一个男人的院子,他浑身的杀欲就在沸腾,片刻都忍不了,叫嚣着要把人抢回来。
这边言谈间,书房的门被叩响。
又有一个探子进来,禀报第一轮试探结果。
李婉蓉重病在身三年的事,已经在安排下,半天时间内,传进了崔令窈的耳朵。
谢晋白神色一震,“她是何反应?”
“当时,裴姑娘听清了原委,先是一惊,旋即发了两息的呆,情绪起伏很大,很是诧异,还感叹广平侯府其他姑娘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病症。”
这样的反应,可以说正常,也可以说不正常。
落在谢晋白眼中,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但还不够。
这些还不够让她瞒无可瞒,坦率承认自己的身份。
谢晋白冷静了几分,不再想着就这么冲去沈国公府要人。
他拧着眉头冷声问:“她在墨竹轩待了多久?”
侍卫迟疑了一瞬,道:“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书房内,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
天色渐渐昏暗。
谢晋白等不到夜深,灌了汤药,熟门熟路进了沈国公府。
明月当空高悬,皎皎月光铺洒在大地。
夜,安静的诡异。
这个时间点,往常是崔令窈用过晚膳,准备歇息的时候。
但她此刻竟没在房间。
谢晋白扑了个空。
很快,李勇传来消息,“人在院子外头,…假山后面。”
夜晚,一个姑娘家去假山后面…
谢晋白身体僵硬,“她一个人?”
“……”
李勇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作答。
很快,这个答案谢晋白亲眼见到了。
一袭浅蓝长裙的少女,素发半挽,坐在一块假石上,应该是刚刚沐浴完毕,她身上的甜香被晚风带到面前。
而她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两人肩并着肩,靠的很近,都抬头看着天空繁星。
谢晋白定定的看着那双背影,心口又酸又怒。
她忘了吗?
他们也看过星星,婚前婚后都看过,不止一次。
这样意义非同寻常的事,她怎么能跟其他男人做。
是了。
她都答应要嫁给沈庭钰了,看个星星又算得了什么。
白天两个时辰的独处还不够,夜间竟然也胆敢私会。
怒火烧的谢晋白双目通红,他想要杀人。
“要是有几碟糕点就好了。”
安静的夜色下,少女声音愈发空灵。
下一瞬,男子的声音紧跟响起。
沈庭钰笑:“是我准备不周,窈窈见谅,我现在就让人送来。”
“别了,”崔令窈摇头,“不好让太多人知道咱们夜间约会的。”
又不是多光彩的事。